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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则瞒刀还刀
话说有个百姓叫邹敬,以砍柴为生。一天,他去山上砍柴,挑着柴进城售卖,把砍柴刀插在柴捆里,忘记拔出来,连柴一起卖给了秀才卢日乾,得了二分银子便回家了。到了午后,他又去砍柴时,才想起刀还在柴里,急忙赶到卢日乾家去取。
卢日乾为人吝啬,不肯还刀。邹敬在卢家急切地索要,情急之下说了些难听的话。卢日乾是包公的得意门生,仗着这层关系,就写了张字条让家人送到县衙。包公问明缘由,觉得事情很小,便卖了卢日乾的面子,打了邹敬五板子,让他回去了。
邹敬被打后心里不服,又到卢日乾家门口大骂不止。卢日乾便穿戴好秀才衣帽,亲自去见包公道:“邹敬这人刁蛮顽固,承蒙老师责罚,他反而撒泼,又在街上大骂,恳请严加惩治,才能警示那些刁民。”包公心里琢磨:“这村民敢如此大骂秀才,想必那刀真的插在柴里,被卢日乾隐瞒了,他又受了刑责,所以愤愤不平。”于是叫来快手李节,悄悄嘱咐了一番,又把邹敬锁在一旁等候。
李节领命来到卢日乾家,对卢娘子说:“娘子,那个村夫骂你家相公,被送到衙门里,之前打了五板子,现在又打了十板子。你家相公让我来说,如今把柴刀还给他吧。”卢娘子问:“我家相公怎么不自己来?”李节说:“你家相公见了我家老爷,老爷定要留他退堂后喝茶,哪里能马上回来?”卢娘子信以为真,就把柴刀拿出来还给了李节。
李节把刀拿回衙门呈上:“老爷,刀在这儿。”邹敬说:“这正是我的刀。”卢日乾顿时脸色大变。包公故意喝道:“邹敬,休怪本官打你。你既然要取刀,本该好言相求,他没去看,怎么知道刀在柴里?你竟敢出言辱骂,且问你,辱骂读书人该当何罪?我从轻发落,只打你五板子,秀才的字条里已说肯把刀还你,你回去后又骂,如今刀虽还给你,还该再打二十板子!”
邹敬磕头求饶。包公道:“你在卢秀才面前磕头请罪,就赦免你。”邹敬虽不情愿,还是在卢日乾面前连磕了几个头,然后连忙退了出去。
包公转而责备卢日乾:“卖柴谋生,最为辛苦,你怎么忍心隐瞒他的柴刀,你的良心何在?我若偏护你,不查明白,又打了这人,就是我有负于小民了。我在众人面前说你自己肯还刀,让邹敬叩谢,也是为了顾全你的廉耻。”说得卢日乾满面羞愧,无言以对,只好退下。
包公派人到卢家骗出柴刀,可见其智慧;在人前回护卢日乾,掩盖他的过错,可见其宽厚;背后叮咛,责令他改过,可见其教化之心。这一举动,同时具备了三种美德。
第五十七则红牙球
话说京城里有个富家,主人姓潘名源柳,人们称他为长者,原本是官宦世家。他有个儿子名叫潘秀,排行第八,刚二十岁,风度翩翩。清明时节,潘长者备好祭品上坟扫墓。家中有一对红牙球,是皇家出产的宝物,当年真宗赐给潘秀祖父的。长者出门后,潘秀带着牙球出门闲逛,走着走着,忽见对门刘长者家朱门雅致,帘幕半垂,帘下露出红裙和小巧的弓鞋,潘秀顿时魂不守舍,想见到女子却又没办法。
这时,一个名叫王贵的浪荡门客走来,对潘秀说:“官人在这儿等什么呢?”潘秀如实相告。王贵说:“官人想见那女子有什么难的?”于是出了个主意,让潘秀上前假装玩球,把球抛进帘内,再假装追球,掀开珠帘就能见到女子。潘秀照做,只见那女子十六岁左右,杏眼桃腮,美貌无比,他便上前作揖。女子名叫花羞,问道:“郎君为何到这里来?”潘秀答道:“因玩耍时丢了牙球,赶来寻找,冒犯了娘子,还望恕罪。”
花羞见潘秀风度不凡,心中喜爱,便含笑道:“今日父母都出去踏青了,有幸与你相逢,这是难得的机缘,愿与郎君同饮一杯,稍叙情意。”潘秀听罢,又疑又怕,不敢答应。花羞竟拉住他的衣服说:“若不答应,我就告官。”潘秀不得已,只好依从。
两人在香闺中对饮,饮罢后情投意合。花羞问:“郎君今年多大了?”潘秀答:“虚度十九岁。”花羞又问:“可曾娶妻?”潘秀说:“还没有。”花羞说:“我也未曾许人,郎君若不嫌弃‘淫奔’的名声,我愿侍奉你。”潘秀惊道:“已蒙赐酒,足见厚意。但若娘子如此行事,令尊知道了,小生如何担待罪祸?”花羞说:“深闺隐秘,父母必定不知,郎君不必害怕。”潘秀见她心意坚决,也动了情,两人便同入罗帐,有了亲密关系。
事毕,潘秀披衣起身告辞。花羞对他说:“我有心事向你倾诉。今日有幸与你欢会,我未成家,你未娶妻,何不让双方遣媒说合,结为夫妇?”潘秀答应了,两人指天为誓,彼此绝不背盟。
潘秀回家后,日夜思念花羞,如醉如痴,日渐憔悴。父母再三追问,他不得已说出与刘氏女相爱的事。父母很心疼,立刻派媒人去刘长者家议婚。刘长者对媒人说:“我没有儿子,只有花羞一个女儿,不能嫁出去,招婿入赘才行。”媒人回来告诉潘长者,长者心想:“我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怎么能出去入赘,想必是刘家故意推托,这门亲事难成。”于是对潘秀说:“刘家既然不愿联姻,京中豪富众多,不愁找不到亲事,我会另外商议。”潘秀沉默不语,婚事就此耽搁,后来果然另娶了赵家女子。潘秀与花羞的情缘,也就此断绝。
潘秀成亲那天,迎亲队伍车马盈门,笙乐嘹亮。花羞在门外眺望,问小婢:“潘家今日为何如此喧闹?”小婢答:“潘郎娶赵家女,今日成亲。”花羞听了,回想往事,泪如雨下,自悔自怨,越想越气,说不出话来,竟气闷而死。父母哭得十分哀伤,却不知缘由,便让仆人王温、李辛将她葬在南门外。
李辛回家时天色已晚,想起花羞容貌可爱,心中不舍,就对父母说:“今夜有事要外出。”父母应允。二更时分,月色微明,李辛去掘开坟墓,劈开棺木,见花羞容貌依旧。他心想:“可惜了这女子,能与她的尸身同宿一夜,虽死无憾。”于是揭起她的衣裳,和她躺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忽见花羞微微动了身子,眼睛渐渐睁开,不久就能说话了,问道:“谁竟敢与我同睡?”李辛惊道:“我是你家仆人李辛,主翁让我葬娘子在此,我因不忍舍弃,今夜掘开棺木看看,没想到娘子醒了,真是天赐之幸!”
花羞恢复了神志,忽然想起前日家中的事,便把因潘秀负盟而气死的情由告诉李辛,说:“如今天赐还魂,幸得你掘开坟墓,让我重生。此恩无以为报,我不愿回家,愿与你结为夫妇。棺中所有衣服物件,都给你拿去。”李辛大喜,重新掩好坟墓,带花羞回家。天还没亮,他敲门回家,母亲开门见他带了个妇人回来,奇怪地询问。李辛骗母亲说:“这女子原是娼家出身,与我相识多年,如今情愿脱离风尘,与我结亲,今日带回来见父母。”母亲信以为真,两人便成了夫妇,感情深厚,没人知道她就是花羞。李辛把她的衣服首饰都拿到别处卖掉,因此致富。
半年多后,邻家冬夜失火,烧到李辛家。花羞慌忙中只穿单衣逃出,与李辛走散,行过几条街巷,无依无靠。忽然她认出自家房屋,便叩门呼唤。院子喝问:“谁在敲门?”花羞应道:“我是花羞,回来见爹娘一面。”院子惊道:“花羞已死半年,怎么又来敲门?定是鬼魂!明日我自会通报主翁,多焚些纸钱衣饰给娘子,你快回去吧。”说罢竟不敢开门。
花羞欲进不得,欲去无处,寒风刺骨,衣衫单薄,只能空自垂泪。忽见潘家楼上灯光明亮,筵席未散,便又去潘家叩门。门公怪问:“是谁?”花羞说:“传话给潘八官人,我是刘家花羞,还记得昔日因玩牙球与他相见,今夜有事特来投奔。”门公禀报潘秀。潘秀心想怪异,这刘家女已死半年,想必是鬼魂无依,便叫李吉点灯,拿冥钱衣饰出去焚烧,自己持宝剑随身。开门后,果然见花羞垂泪乞怜。潘秀说:“你父母是大富人家,回去求些香烛纸钱便是,何必苦苦纠缠我?”说罢烧了冥钱,急忙让李吉关门。花羞连声叫屈不肯走,喊道:“你好个负心人!”潘秀大怒,再次出门挥剑砍去,然后闭门睡觉。
五更将尽时,巡夜士兵在门外大叫:“有个无头妇人在外,浑身是血!”都巡将此事申报府衙,轰动了街坊。刘长者听说后,心中怀疑,当晚梦见花羞来告:“我被潘八杀了,尸骸在他家门外,求爹爹伸冤!”说罢掩泪而去。长者醒来告诉妻子:“花羞想必是还魂了,被人开了墓。”天亮后去掘开坟墓,果然不见尸骸,便写状子向包公告状。
包公立刻派人传潘秀,不多时将他拘到。包公以盗掘坟墓、杀害花羞的罪名审问,潘秀不知详情,无言以对。包公追问缘由,潘秀便供述了挥剑斩“鬼魂”的经过。包公疑而未决,将潘秀收监,随即张贴榜文:“潘秀杀花羞一案,潘秀不肯招认。若有人知当初是谁开墓救得花羞还魂,前来报知,赏钱一千贯。”
李辛见了榜文,到府衙自首请赏,将花羞还魂之事一一告知。包公判道:李辛不该掘开坟墓,致使潘秀误杀花羞,将李辛处斩,潘秀免罪。后来潘秀追思花羞之事,忧念过度,竟患病而死,这也是花羞怨恨的报应。
第五十八则废花园
话说四川成都府有个叫何达的人,为人刚直,四十岁了还没有子嗣。有一天,他和叔家的儿子何隆为了尚未分清的家产争论起来。何隆也是个奸猾刁钻的人,一点也不相让,两人就把官司打到了官府,还牵连了证人,官司打了好几年都没决断,因此兄弟俩结下了仇怨。何达想找个脱身的办法,就来见姑姑的儿子施桂芳商量。
施桂芳原本出身官宦家族,从小学习诗书,聪明有才,还没娶妻。那天见表哥来家,就把他请到屋里坐下,问他来由。何达说:“就因为打官司这件事,我连年烦忧,不仅耗费钱财,还牵涉众多,后悔莫及,想找个脱身的办法,特地来和贤弟商议。”桂芳说:“表哥要是不说,我也正想告诉你,之前有位老朋友韩节使在东京做官,时常派人来请我,表哥何不整理行装,和我一起去拜访他,一来可以游玩京城的景致,二来也能避开这里的是非。”何达听了非常高兴,立刻辞别桂芳回家,和妻子说了这事,收拾好衣物钱财,约定日期后,就和桂芳以及家人许一离开成都,向东京进发。
走了二十多天,眼看东京城不远了。傍晚时分,他们在城东的一家客店歇脚。第二天一早进城,打听韩节使的消息,有人回答说:“韩节使正在巡视都城,还没回衙。”于是桂芳和何达就留在城东的驿舍里,等待韩节使回来。
两人清闲无事,每天只是饮酒作乐,听说哪里有景致,就去观赏游玩。一天,何达和桂芳游到一个地方,远远看见楼阁若隐若现,风中传来钟声。何达说:“前面莫不是个好地方,和贤弟一同去看看吧。”桂芳跟着他走过去,原来是一座古寺。
两人走进寺里,正好遇到两位老和尚在佛堂上讲经,见有客人来,就起身行礼,把他们请到方丈室,分宾主坐下。僧人问:“两位秀士从哪里来?”桂芳回答说:“来拜访老朋友没遇到,特意到贵寺游览。”僧人让童子奉茶,何达和施桂芳喝完茶,僧人又让童子取来钥匙,打开各处的门,让他们观景。
何达和施桂芳登上罗汉阁观览一番,只见寺前有一片树林,幽静奇特,古木茂密,便问童子:“那一片树林是什么地方?”童子回答说:“原本是刘太守置办的花园,太守去世后,如今已经荒废很久了,只剩下一片园林树木。”桂芳听了,对何达说:“我们去游玩一番吧。”
两人来到花园,只见园墙崩塌,砌石歪斜,草丛小径上满是狐狸和兔子的踪迹。桂芳感叹道:“从前人刚置办这个花园的时候,哪里想到今天会是这个样子。”忽然何达说:“刚才我失落了一块手帕,里面包着几两碎银,莫非掉在佛阁上了,贤弟请稍等,我去取来就回。”说完就走了。
桂芳缓步走进竹林中,等了很久,何达也没来。忽然有两个女婢从林外走进来,看见桂芳笑着说:“太守请你去议事。”桂芳问道:“你们太守是谁?”女婢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桂芳忘了等候何达,就跟着两个女婢走了。
等到何达回来找桂芳,发现他不见了,四下搜寻,一点消息也没有。天色渐晚,何达心想:“莫非他等我不来,先自己回驿舍了?”于是抽身回到驿舍询问。
再说桂芳被女婢引到一个地方,但见明楼大屋,朱门绣户,原来是一处官府宅院。堂上坐着一位官员,见桂芳来到,就下阶迎接,把他请到堂上赐座,对他非常礼敬。桂芳再三谦让,那位官员说:“足下远道而来,不必过于推辞。老夫在此避居十几年了,这里人迹罕至。今日与君相遇,绝非偶然。我有个女儿,年纪不小了,还没许配人家,想找个好女婿却没找到,如今愿把她许配给你,希望你不要推辞。”
桂芳正不知如何回答,那位官员就吩咐女婢,准备筵席,让秀士今晚完成婚礼。桂芳惶恐不安,再三辞让,但群女还是把他引入内室。只见锦帐秀帷,金碧辉煌,一位美人出来与他相揖,于是两人结为夫妻。桂芳欢悦地得到这样的佳偶,真觉得是奇遇。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太守的面,只是终日与众多妇人簇拥嬉戏。
何达回到驿舍,问家人许一:“可曾见桂官人回来?”许一说:“桂官人与主人一同出城,还没回来。”何达心中惊疑,担心桂芳在林中被老虎伤害。过了一夜,他再去寺中打听,没有人知道。到了晚上,何达只得怏怏地回到驿舍。
他在驿舍停留等候了十多天,还是没有桂芳的消息,就和家人商议,收拾行装回家。回到家,往日的官司还没平息,何隆得知何达回来,问起施桂芳下落不明,就以何达谋死桂芳为由,写了状子告到本司。
有司衙门拘拿何达审问此事,何达无法辩解,就被监禁在狱中。何隆怀恨在心,想借此机会让何达偿命,在衙门上下行了贿赂,催促勘问此事。何达受刑不过,只得招认了谋害之罪,有司写成文案,判何达死罪,押解到西京处决。
当时包公为护国张娘娘进香,到西京玉妃庙还愿,事毕经过街道,望见前面一道怨气冲天而起,就问公牌:“前面人头攒动,发生了什么事?”公牌禀道:“有司官今日在法场上处决罪人。”包公心想:“这当中必定有冤枉的人。”立即派公牌去通报,罪人要先审实了,才允许处决。公牌急忙回复,监斩官不敢开刀,就把犯人带来见包公。
包公勘问何达,何达悲咽不止,把前面的事诉说了一遍。包公听了供词,又拘来他的家人询问,家人也诉说并没有谋死的情由,只是不知桂官人的下落,难以辩解。包公觉得可疑,下令把何达暂时关在狱中,再等候勘问。
第二天,包公吩咐封了府门,扮成青衣秀士,只带了军牌薛霸和何达的家人许一,共三人,径直来到古寺中查访此事。正好两位僧人在方丈室闲坐,见三人进来,立刻起身迎接,让他们坐下。僧人问:“秀士从哪里来?”包公回答说:“从四川来到这里,路途劳顿,特来贵寺借宿一夜,明天就走。”僧人说:“只怕铺盖不周全,住宿是可以的。”
于是,包公独自在廊下行走,见一个童子出来,就说:“你带我四处游玩一遍,我给你铜钱买果子吃。”童子见包公神色不同寻常,笑着说:“今年春天,有两个秀士来寺中游玩,结果失踪了一个,足下今天来了几位?”包公正想查究此事,听童子这么说,就赔着小心询问。童子叙述了事情的缘由,还引出山门,用手指着说:“前面那片茂密的树林里,常有妖怪出来迷人。那一天,秀士进林中游玩,就不知去向了,至今也不知道下落。”包公把这些记在心里,就在寺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包公同许一去林中行走,查究此事。只见四下荒寂,寒气侵人,没有一点动静。正疑惑间,忽然听到林中有笑声,包公冒着荆棘进入林中,只见一群女子簇拥着一个男子在石上作乐饮酒。包公近前大声呵斥,群女都跑没了,只留下施桂芳坐在林中的石上,昏迷不醒。包公令薛霸、许一扶着他回去。
过了几天,桂芳口中吐出几升恶涎,如梦初醒,渐渐恢复了神志。包公于是升堂开审,命薛霸拘拿何隆等人到阶下,审勘桂芳失踪的缘由。桂芳就把之前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呜咽不止。
包公道:“我如果不亲自到那个地方,怎么会知道有这样的异事。”于是责问何隆:“你不知道人家的生死,为什么妄告何达谋杀桂芳?如今桂芳还活着,你当何罪?”何达哭着诉说:“何隆因为家业分不清楚,连年诉讼没有决断,以致结下深仇,特意用这件事想置小人于死地。”包公认为他说的是实情,就对何隆用刑拷问,何隆知道自己理屈,就一一招认了。
包公写成文案,判何隆杖打一百,发配沧州充军,永远不得回乡;台下衙门里受了何隆贿赂,不明察冤情,致使何达屈招的官吏,都革去职务,不予宽恕;施桂芳、何达查明确实无罪,各自放回家去。
第五十九则恶师误徒
话说在教育子弟方面,选择老师是首要之事。要是先生误了学生的终身大事,实在令人痛恨。东京有个姓张的先生,名叫大智,生来一字不通,仅能写出一本《百家姓》。不过这位先生有个“本事”,特别擅长谋得好的教馆差事,往往待个三五年,能挣得七两银子或八贯钱,却从不曾认真教学生一个字,对耽误学生的大事毫不在意。有位东家姓杨名梁,因学生始终没长进,便向包公状告此事。
杨梁的诉状内容为:“状告恶师耽误学生一事。古人交换子女来教育,是希望孩子能成才,而做老师的弊端,就在于盲目好为人师。如今张某目不识丁,却强行谋得教馆职位。索要的学费不少,却从未用心教学。耽误孩子无法成才,这比杀人的危害还大。恳请您端正文风,重振教育正道。特此上告。”
包公看完诉状,大怒道:“做先生的耽误学生,这罪过可不小。”随即唤鬼卒速速捉拿恶师张大智到案!不一会儿,张大智被带到。包公问道:“张大智,你是如何耽误人家学生的?”
张大智辩解道:“张某虽说不上有才华,但也略知教学方法,只是这教法需要因材施教。学生天生愚钝,做先生的也无可奈何。即便孔夫子有三千徒弟,又怎能个个都成为贤人呢!况且做先生的就像父母一样,都希望学生好,哪会盼着学生不好呢!还有,孔夫子说过:‘只要主动送上十条干肉作为见面礼的,我从没有不教诲的。’孟子也说:‘主人家如此对待先生,先生应尽忠且恭敬。’这么看,做主人家的也有难处。因为杨某的学生既蠢笨,对先生的礼数又疏忽,所以才没能成为大贤。”
包公转而问杨梁:“你为何怠慢先生?”杨梁说:“因为见先生不善于教导,所以或许对他有些怠慢。”张大智立刻反驳:“你既然觉得我不善教导,为何不辞退我另请高明?”杨梁也回道:“你既然觉得我怠慢你,为何不自己辞职去别家任教?”两人争辩了许久。
包公喝道:“别再争辩了,你们两家终究都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这时张大智又递上一份诉词:“状诉被诬蔑一事。上天会根据资质厚待众生,圣人会依据个性施行教育。‘有朋友从远方来,难道不会对国家有利吗?’只要主动送上束修的,我曾数月专注教学,连肉味都忘了。大人请容我禀告,我教化学生的心意,苍天可表。特此上诉。”
包公看完诉词,冷笑道:“待我考一考这位先生,也好看看主人家的说法是否属实。”于是出了一道题目,让张大智当场作答,结果他果然一字也写不出来。包公说道:“果然名不虚传!主人家对先生怠慢,也是有原因的;但先生耽误学生,其罪过如同谋财害命。不过主人家既然请了这位先生,即便他不通文墨,也该以礼相待,善始善终,不该破坏了师道的体面。如今罚先生转世为牛,替主人家耕田,以偿还前世的债;罚主人转世为猪,今生舍不得以礼待先生,来生便要割肉给人吃。”
包公的判词写道:“审案发现,师有师道,可先生如同黑漆灯笼,怎能照亮学生的前程;弟有弟道,但学生如朽木劣材,又怎能雕琢成才;主有主道,可主人若一毛不拔,又怎能成就事功。先生没有正确的教学方法,误了多少后生,罚作牛并不过分;主人不懂道理,败坏了天下的师道尊严,罚作猪又有何冤。从此要劝诫先生,别只顾自己‘吃草’(指索取报酬);也要告诫主人,莫要到来世承受屠宰之苦。”
批完判词,包公下令将两人各打一顿杖刑,这才作罢。
第六十则恶公私媳
话说西吴有个叫施行庆的人,竟想与儿媳宋氏有不当关系。一日,他的儿子得知此事,羞愤之下自缢而死。施行庆对此竟暗自高兴,却没想到儿媳宋氏因痛失丈夫,更加不肯与他有任何不当接触。只是他儿子有一位貌美的妾室,施行庆竟与她日夜相处,此事传遍了整个州郡,人们都称他家为“灰池”。
施行庆有两个孙子,年纪还小,他竟用丰厚的聘礼为大孙子定下一门亲事。孙子还不到十岁,孙媳却已有十六岁,施行庆竟将孙媳接进门,自己占有。宋氏因家中丑事传扬,愤懑不平而死。没过多久,施行庆也被恶鬼抓走。
不料施行庆竟在阴司状告:“状告不孝之事:妇德以侍奉公婆为首,孝道以顺从长辈心意为先。儿媳宋氏骄横凶悍,凶恶无比。我曾有求于她却未得应允,心中一直挂怀;她反而败坏我的名声,导致我含冤而死。至亲宋存可做见证。如此毫无孝义,理应严加追究。特此上告。”
包公看罢诉状,大怒道:“儿媳不孝,该当何罪?”随即拘来宋氏审问。鬼卒将宋氏带到,宋氏申诉道:“状诉‘新台之耻’事:若说我不孝,我不敢否认这名声,但世人称我家为‘灰池’,这污名又怎能让人尊崇?与其做有违伦理之事,我宁可担下不孝之名。特此上诉。”
包公看罢更是愤怒:“原来竟有这等事!人非禽兽,怎能做出如此恶行!施行为,你做出这等勾当,怎还敢告人不孝?”施行庆再三抵赖。包公喝道:“我也听闻你家‘扒灰’的名号,如何抵赖?”宋氏又将家中丑事详细陈述一番。
包公问:“宋存又是何人?”宋氏道:“就是与他狼狈为奸的人。”包公命人拘来宋存,说道:“宋存,我一见你就觉得厌恶,你为何还为他做假证?真是可恶!先割去你的舌头,省得你满口胡言。”又吩咐鬼卒割去施行庆的相关部位,将火丸塞入两人口中,致使他们肌肉腐烂,随后吹一口孽风,让他们重新托生为人。
包公判道:“经书中有‘新台之耻’的典故,世俗中也有‘扒灰’的羞耻说法。施行庆是何等人物,竟敢肆意妄为,不顾礼义廉耻,真是连禽兽都不如!他反倒状告儿媳不孝?天下若都如施行庆这般,恐怕连孝道都无从谈起了。更有宋存为他作证,实在无礼。这是何等不堪之事,宋存又是何等之人,竟硬要帮凶作证?况且我这是什么样的衙门,岂容如此放肆,特加重罚以儆效尤。”
判完后又道:“施、宋二人,都罚去托生为龟;宋氏守节而死,来生做个以占卜为业的人,让她日夜用火炙烤这二人的‘龟壳’,以报今日之仇。”说罢,命鬼卒将几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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