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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则狮儿巷

话说潮州潮水县孝廉坊铁邱村有个秀才,名叫袁文正,从小苦读儒家经典,妻子张氏不仅美貌还很贤惠,他们有个三岁的儿子。袁秀才听说东京即将开考,就和妻子商量想去应试。张氏说:“家里穷,儿子又小,你走了之后,我能依靠谁呢?”袁秀才回答:“我十年寒窗苦读,就指望能一举成名。既然贤妻在家无依无靠,不如我们收拾行李一起去。”

两人一路上晓行夜宿,没过多久就到了东京城,住在王婆开的店里。过了一夜,第二天袁秀才梳洗吃饭后,就和妻子进城看风景。忽然传来一阵喝道声,夫妻二人急忙躲到一边,只见马上坐着一位贵侯,不是别人,正是曹国舅二皇亲。国舅在马上看到张氏美貌非凡,顿时动了歪心思,就让军牌把袁秀才请到府中说话。袁秀才听说对方是国舅,哪里敢推辞,就和妻子一起进了曹府。

国舅亲自出来迎接,行过礼坐下后,询问他们的来历。袁秀才告知是来应试的,国舅十分高兴,先让使女把张氏带到后堂招待,又让左右抬来丰盛的筵席,亲自劝袁秀才喝酒,把他灌得酩酊大醉,然后秘密命令左右把他扶到偏僻处,用麻绳绞死了,连那个三岁的孩儿也被打死了。可怜袁秀才满腹学问还没施展,就已成了一场空梦。等到张氏出来想和丈夫回店时,国舅说:“袁秀才喝酒喝多醉了,已经扶到房里睡了。”

张氏心里不安,不肯出府,想等丈夫醒来。挨到黄昏,国舅让使女告诉她:她丈夫已经死了,还劝她做自己的夫人。使女把事情通知张氏后,她号啕大哭,一心想寻死。国舅见她不顺从,就把她监在深房里,让使女不断劝说。

再说包公到边庭犒赏三军,回朝复命后,就返回府中。走到石桥边时,忽然马前刮起一阵狂风,绕着不散。包公心想:这一定有冤枉的事。于是派手下王兴、李吉跟着这阵狂风,看它落在哪里。王、李二人领命,随风而去。那阵风一直刮到曹国舅的高衙中才落下。两个公牌抬头一看,四周都是高墙,中间门上写着大字:“有人看的,割去眼睛;用手指的,砍去一掌。”两人吓了一跳,回去禀报包公。

包公怒道:“这又不是皇上的宫殿,怎么敢如此胡言乱语!”于是亲自去看,果然是一座高院门,不知道是谁家的贵宅。他让军牌问一位老人,老人禀道:“这是皇亲曹国舅的府第。”包公说:“就算是皇亲也不该这么高大,他只是一个国舅,怎么盖这么气派的府院!”老人叹了口气说:“大人不问,小老哪里敢说。他的权势比当今皇上还大,有犯在他手里的,就用铁枷;人家有长得美貌的妇女,就抢去霸占,不顺从的就打死,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命。最近府中因为害的人多,白天都出怪事,国舅住不得,现在全家搬到别处去了。”包公听了,赏了老人就离开了。

回到衙中,包公马上让王兴、李吉近前,去勾取马前旋风鬼来作证。二人出门后,一时想不出办法,到了晚上就在曹府门首高喊:“冤鬼到包爷衙去。”忽然一阵风起,一个冤魂手抱三岁孩儿,跟着公牌来见包公。那冤魂披头散发,满身是血,把自己赴试被曹府谋死,尸体被扔在后花园井中的事,从头至尾诉说了一遍。包公又问:“既然你妻子还在,为什么不让她来告状?”袁文正道:“妻子被他带到郑州三个月了,怎么能见到您呢?”包公说:“你先去吧,我会为你处理。”说罢,冤魂又像之前一样化一阵风走了。

第二天升厅,包公召集公牌吩咐道:“昨夜冤魂说,曹府后花园井里藏有千两黄金,有人肯下去取来,就分他一半。”王兴、李吉二公差回禀说愿意去。他们被吊下井中,摸到一具死尸,十分害怕,回衙禀知包公。包公说:“我不信,就算是尸身也捞起来看看。”二人又下去,把尸身捞了起来,抬入开封府衙。包公下令把尸体放在东廊下,问牌军曹国舅搬到哪里去了。牌军答道:“现在搬到狮儿巷内了。”

包公当即让张千、李万备了羊酒,前去曹府作贺。包公到曹府时,大国舅在朝中还没回来,他的母亲郡太夫人大怒,责怪包公不该来送礼。包公被夫人羞辱,正要转府,恰好遇到大国舅回来。大国舅见到包公,下马和他叙谈了很久,得知包公来贺却被夫人斥责,大国舅连忙赔小心说:“请别见怪。”二人相别。

国舅回到府中很烦恼,对郡太夫人说:“刚才包大人遇见我,说要来贺夫人,却被夫人羞辱走了。如今二弟做下违背常理的事,要是被他知道了,我们一命难保。”夫人笑道:“我女儿现在是正宫皇后,怕他什么?”国舅说:“如今皇上要是有过错,他尚且不怕,还怕什么皇后?不如写封信给二弟,让他把秀才的妻子谋死,才能绝了后患。”夫人依言,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郑州。

二国舅看了信也没办法,只得用酒灌醉张娘子,正拿着刀进房要杀她时,看到她的容貌又不忍心下手,就又出了房,遇见院子张公,把前情告诉了他。张公说:“国舅要是在这里杀了她,冤魂不散,又会来作怪。我后花园有口古井,深不见底,不如把她推到井里,岂不干净。”国舅大喜,就赏了张公十两花银,让他绑了张氏,抬到花园。

张公有心要救张娘子,就等她醒来。不一会儿张氏醒来,哭着诉说自己的遭遇。张公也很同情她,就偷偷打开后门,把十两花银给张娘子做路费,让她直接上东京找包大人告状。

张氏拜谢张公后出门。她本是深闺妇女,独自一人怎么能到东京呢?她的悲哀怨气感动了太白金星,金星化作一个老翁,一直指引她到东京,然后化作一阵清风离去。张氏又惊又疑,抬头一看,正是以前住过的王婆店门口,便进去投宿。王婆认出了她,张氏诉说了此前的遭遇,王婆也为之落泪,说:“今日五更,包大人会去行香,等他回来时,你可以拦住马头告状。”张氏请人写好状子,走到街上,正好遇见一位官员到来,便上前拦住马头喊冤。谁知这位官员不是包大人,而是大国舅。大国舅见了状子大惊,以冲撞马头为由治罪,当场用棍子将张氏打昏,搜出她身上的十两银子也抢走了,还把她的尸身丢在偏僻的小巷里。王婆听到消息连忙来看,见张氏还有气息,急忙抱回店中救醒。

过了两三天,打听到包大人从门前经过,张氏跪在地上拦住马头喊冤。包公接过状子,让公差带张氏入府,到东廊下去认尸,果然是她的丈夫袁文正。包公又传店主人王婆来询问,审勘清楚后,让张氏到后堂休息,打发王婆回店。包公心想:应先捉拿大国舅再作打算,于是假装生病不起。

皇上听说包公生病,与群臣商议去探视。曹国舅启奏:“让微臣先去探病,陛下再去不迟。”皇上应允。次日,曹国舅要到包府的消息传来,包公吩咐准备妥当。等国舅到府前下轿,包公出府将他迎入后堂坐定,慰问了许久,便让人抬上酒来。饮到半酣,包公起身说:“国舅,下官前日接到一纸状子,有人告说丈夫、儿子被人打死,妻室被人霸占,后来他妻子逃到东京,又被仇家打死,幸好被王婆救醒,再次到我这里告状,我已准了她的状子,正想请国舅商议,不知那官人姓甚名谁?”国舅听罢,吓得毛发悚然。这时张氏从屏风后走出,哭着指认:“打死我的正是此人!”国舅喝道:“你无故诬陷他人,该当何罪?”包公大怒,命令军牌将国舅拿下,脱去官服官帽,用长枷监禁在牢中。包公担心走漏消息,关上府门,将国舅随带的人全部拿下。

包公思索着捉拿二国舅的计策,于是写下一封假家书,又搜出大国舅身上的印章,用朱印盖好,派人星夜赶到郑州,说郡太夫人病重,让二国舅急速回来。二国舅见了书信,认得是兄长的印章,立刻赶回东京。还没到府中,就遇见包公,被请入府中叙话。喝了三杯酒,二国舅起身说:“家兄有书来,说郡太夫人病重,改日再向您请教。”忽然厅后走出张氏,跪下哭诉此前的遭遇。二国舅一见张氏,面如土色。包公下令将他拿下,用枷监禁在牢中。

随从把消息报告给郡太夫人,太夫人大惊,急忙去见曹皇后说明此事。曹皇后奏知仁宗,仁宗也不受理。皇后心慌,私自出宫来到开封府,想为二国舅说情。包公道:“国舅已犯下大罪,娘娘私自出宫,明日为臣会奏知圣上。”皇后无话可说,只得回宫。

次日,郡太夫人向仁宗奏请,仁宗无奈,派众大臣到开封府劝和。包公预知他们会来,吩咐军牌出示告示:“你们各自有衙门,今日只要进入府中,就与国舅同罪。”众大臣闻知,哪个敢进府?皇上知道包公决不容情,怎奈郡太夫人在金殿上哀奏,只得御驾亲到开封府。包公上前接驾,将玉带连咬三口奏道:“今日又不是祭祀天地、劝勉农事的日子,圣上胡乱出朝,预示天下将有三年大旱。”仁宗说:“朕此来只为二皇亲的缘故,万事看在朕的面上饶恕他吧!”包公道:“既然陛下要救二皇亲,一道赦文就够了,何劳御驾亲临?如今二国舅罪恶滔天,如果不依臣的判决处理,臣情愿交还官印回乡务农。”仁宗无奈回驾。

包公下令从牢中押出二国舅,赴法场处决。郡太夫人得知,又入朝哀恳圣上降赦书救二国舅。皇上应允,立即颁布赦文,派使臣到法场。包公跪听宣读,赦文只赦东京的罪人和二皇亲。包公道:“都是皇上的百姓犯罪,为何不赦天下,只赦东京?先把二国舅斩首,大国舅等到午时开刀。”郡太夫人听说斩了二国舅,连忙哭着奏告皇上。王丞相奏道:“陛下须通行颁布赦天下的诏书,才能保住大国舅。”皇上应允,立即起草诏书颁行天下,不论犯罪轻重,一律赦免。包公听说各处都已赦免,便当场打开大国舅的长枷,放他回府。大国舅见了郡太夫人,相抱而哭,说:“孩儿不肖,辱没父母,如今死里逃生,想母亲自有人侍奉,孩儿情愿交还官印,入山修行。”郡太夫人劝留不住。后来曹国舅得遇真人点化,入了仙班,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包公判明这段公案,下令将袁文正的尸首葬在南山的南面,从府库中取出三十两银子赐给张氏,让她回本乡。当时遇到赦免的人家无不称颂包公的仁德。包公此举,斩杀一国舅而使袁文正的冤屈得以伸张,赦免一国舅而使天下罪囚都得到释放,真可谓是能像迅雷般执法、如甘霖般施恩的人啊!

第六十二则桑林镇

话说包公赈济完饥民,离任前往京城,来到桑林镇歇宿。他吩咐手下:“我要在东岳庙借住三天,地方上要是有什么不公平的事,允许前来告状。”忽然有一个住在破窑里的婆子听说了,前来告状。包公见这婆子双目昏花,衣服又脏又破,便问:“你是什么人,要告什么不公平的事?”那婆子连连骂道:“说起我的名号,就该判死罪。”包公笑着问她原因。婆子说:“我的冤屈事,除非是真包公才能断,只怕你不是真的。”包公道:“你怎么认得是真包公还是假包公?”婆子说:“我眼睛看不见,要摸颈后有个肉块的,才是真包公,那时才能伸我的冤。”包公道:“任你来摸。”

那婆子走近前,抱住包公的头伸手去摸,果然有肉块,知道是真的,在他脸上打了两个巴掌,左右公差都大惊失色。包公也不生她的气,便问婆子有什么事,让她说来。婆子道:“这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必须遣去左右公差才好说。”包公立即屏退左右。婆子见前后无人,放声大哭道:“我家是亳州亳水县人,父亲姓李名宗华,曾做过节度使,没有儿子,只生我一个女儿,因为不好养活,十三岁就进入太清宫修行,尊为金冠道姑。

有一天,真宗皇帝到宫中行香,见我美丽,纳为偏妃。太平二年三月初三日生下小储君,当时南宫刘妃也生下一个女儿,只因六宫大使郭槐作弊,用女儿换了我的小储君,我气得晕在地上,不小心弄死了女儿,被囚禁在冷宫,当时张院子知道此事冤屈。六月初三日见太子游赏内苑,我略说起情由,被郭大使报给刘后得知,用绢绞死了张院子,杀了他一十八口。直到真宗驾崩,我儿接位,颁布赦免冷宫罪人,我才得出,只能来桑林镇觅食。万望奏于主上,伸我的冤,让我母子相认。”

包公道:“娘娘生下太子时,有什么留记作为验证?”婆子道:“生下太子之时,两手不直,一个宫人挽开看时,左手有‘山河’二字,右手有‘社稷’二字。”包公听了,立即扶婆子坐在椅上跪拜道:“望乞娘娘恕罪。”让人取来锦衣给她换上,带回东京。

等到包公朝见仁宗,说了很多有功绩的事,奏道:“臣蒙诏而回,路遇一个道士连哭三日三夜。臣问他哭的原因,他说:‘山河社稷倒了。’臣奇怪地问:‘为什么说山河社稷倒了?’道士说:‘当今没有真天子,所以山河社稷倒了。’”仁宗笑道:“那道士太会说谎了。朕左手有‘山河’二字,右手有‘社稷’二字,怎么不是真天子?”

包公奏道:“望我主把手给小臣看明,还有商议。”仁宗立即开手给包公及众臣看,果然不差。包公叩头奏道:“真命天子,可惜只做了草头王。”文武官员听了都大惊失色。天子微微怒道:“我太祖皇帝仁义得天下,传到寡人,从来没有过失,怎么说是草头王?”

包公奏道:“既然陛下是嫡派的真主,怎么不知亲生母亲所在?”仁宗道:“朝阳殿刘皇后就是寡人亲生母亲。”包公又奏道:“臣已访知,陛下嫡母在桑林镇觅食。倘若圣上不信,问问两班文武就有知道的。”仁宗问群臣:“包文拯所说可疑,朕果有此事吗?”

王丞相奏道:“此是陛下内事,除非问六宫大使郭槐,可知详情。”仁宗立即宣郭大使问他。大使道:“刘娘娘是陛下嫡母,何必问!这是包公妄生事端,欺罔我主。”仁宗大怒,要将包公押出市曹斩首。王丞相又奏:“文拯此情,内中必有缘故,望陛下将郭大使发下西台御史处勘问明白。”仁宗应允,着御史王材根究此事。

当时,刘后恐怕泄露事情,秘密与徐监宫商议,将金宝买嘱王御史方便。不想王御史是个赃官,见徐监宫送来许多金宝,便欢喜接受,放下郭大使,整酒款待徐监宫。正饮酒间,忽然一个黑脸汉撞入门来。王御史问是谁,黑脸汉道:“我是三十六宫四十五院都节史,今日是年节,特来大人处讨些节仪。”王御史吩咐门子给他十贯钱,赏三碗酒。那黑汉吃了二碗酒,醉倒在阶前叫屈。

有人问原因,醉汉道:“天子不认亲娘是大屈,官府贪赃受贿是小屈。”王御史听得,喝道:“天子不认亲娘关你什么事?”令左右将黑汉吊在衙里。左右正吊间,有人报南衙包丞相来到。王材慌忙令郭大使再入牢中坐着,即出来迎接,不见包公,只有从人在外。王御史问:“包大人在哪?”董超答道:“大人说在王相公府里议事,我等特来伺候。”王御史惊疑。

董超等一齐入内,见吊起的正是包公,董超众人一齐向前解了。包公发怒,令拿过王御史跪下,就在府中搜出珍珠三斗,金银各十锭。包公道:“你是枉法赃官,当正典刑。”立即令推出市曹斩首示众。

当下徐监宫已从后门走回宫中。包公将那些财物具奏天子,仁宗见了赃证,沉吟不决,问:“此金宝是谁进用的?”包公奏道:“臣访得是刘娘娘宫中使唤的徐监宫送去的。”仁宗于是宣徐监宫问他。徐监宫难以隐瞒,只得当殿招认,是刘娘娘所遣。

仁宗闻知,龙颜大怒道:“既是我亲母,何必私贿买嘱?其中必有缘故!”于是下敕发配徐监宫到边远地方充军,着令包公拷问郭大使根由。包公领旨,回转南衙,将郭大使严刑究问,郭槐苦苦不肯招认,便押入牢中监禁。

包公唤董超、薛霸二人吩咐道:“你二人如此如此,查出郭槐事因,自有重赏。”二人径入牢中,私开了郭槐枷锁,拿过一瓶好酒与他共饮,秘密嘱咐道:“刘娘娘传旨着你不要招认,事情脱节后,自有重报。”郭槐大使不知是计,饮得酒醉,说道:“你二牌军善施方便,待回宫见刘娘娘说你二人之功,亦有重用。”

董超觑透其中玄机,引入内牢,重刑拷勘道:“郭大使,你分明知道情弊,好好招承,免受苦楚。”郭槐受苦难禁,只得将前情供招明白。次日,董、薛二人呈知包公,包公大喜,执郭槐供状启奏仁宗。

仁宗看罢,召郭槐当殿审问。郭槐又奏道:“臣受苦难禁,只得胡乱招承,哪有此事。”仁宗以此事问包公道:“此事难理。”包公奏道:“陛下再将郭槐吊在张家园内,自有明白处。”天子依奏,押出郭槐前去。

包公预装下神机,先着董超、薛霸去张家园,将郭槐吊起审问。将近三更时候,包公祷告天地,忽然天昏地黑,星月无光,一阵狂风过处,已把郭槐“捉”去。郭槐开目视之,见两边排下“鬼兵”,上面坐着的是“阎罗天子”。

“王”问:“张家一十八口当灭么?”旁边走过“判官”近前奏道:“张家当灭。”“王”又问:“郭槐当灭否?”“判官”奏道:“郭大使尚有六年旺气。”郭槐闻说,口声:“大王,若解得这场大事,我与刘娘娘说知,作无边功果致谢大王。”

“阎王”道:“你将刘娘娘当初事情说得明白,我便饶你罪过。”郭槐一一诉出前情。左右“录写”得明白。皇上亲自“听闻”,乃喝道:“奸贼!今日还赖得过么?朕是真天子,不是阎王也,判官乃是包卿!”郭槐吓得哑口无言,低着头只请快死。

皇上命整驾回殿,天色渐明,文武齐集,天子即命排整銮驾,迎接李娘娘到殿上相见。帝、母二人悲喜交集,文武庆贺,于是令宫娥送入养老宫。仁宗要将刘娘娘处以油锅之刑来泄愤。

包公奏道:“王法没有斩天子的剑,也没有煎皇后的锅,我主若要她死,着人用丈二白丝帕绞死,送入后花园中;郭槐当受鼎镬之刑。”仁宗应允,遂依包公决断。真可谓亘古一大奇事!

第六十三则斗粟三升米

话说河南开封府陈州管辖的商水县,有个叫梅敬的人,年轻时进入郡学读书,家境殷实,父母健在,只是没有兄弟。他娶了邻县西华县的姜氏为妻。后来父母双亡,守孝期满后去参加科举考试。多次应试都没考中,于是对妻子说:“我从小学习儒家经典,本想光宗耀祖,让妻子荣耀、子孙受益,成为天地间的伟人。无奈苍天不遂人愿,让父母没等到我实现大志就去世了,我实在是天地间的罪人。如今反复思考,常想起古人说过,如果想腰缠十万贯,除非骑鹤上扬州。我打算放弃儒学去从商,遨游四海,来伸展志向。怎么能屈守田园,在山林中老去呢?不知贤妻意下如何?”

姜氏说:“我听说古人有云:‘在家听从父亲,出嫁听从丈夫。’你既然立志从商,我应当听从。只希望你此去以千金之躯为重,保全父母赐予的身体,不要贪恋路边的花草。如果能稍获微利,就应当尽快整理行装归来。”梅敬觉得妻子说得有理,就收拾好货物,前往四川成都府经商,姜氏设宴送别他离去。

梅敬一去六年没有回来,一天忽然动了归乡的念头,就收拾财物,到诸葛武侯庙中求签。祈祷完毕,求得一签,上面写着:

逢崖切莫宿,逢汤切莫浴。

斗粟三升米,解却一身曲。

梅敬求得此签,茫然不知是什么意思,只好起程回家。这一天船夫把船停泊在大崖之下,梅敬忽然想起签中“逢崖切莫宿”的句子,于是自我省悟,立即让船夫把船移到别处。刚移开船,大崖忽然崩塌,陷下了无数东西。梅敬心中大惊,才相信签中的话有灵验。一路平安到家,姜氏把他接入堂上,重新行夫妇之礼,简略叙述了离别之情。当时天色已晚,夜里一片昏黑。一时间姜氏烧了一盆热水,对梅敬说:“贤夫路途劳苦,请去洗澡,才好歇息。”

梅敬听了妻子的话,又猛然省悟,神签说“逢汤切莫浴”,于是推托说:“我今天偶然不想洗澡,不劳贤妻过问。”姜氏见丈夫这么说,就不再催促,自己去洗澡。姜氏正在洗澡时,不料被一个预先藏在房中的人,用利枪从腹中刺中,可怜姜氏姿容秀美,就这样成了一场空梦。那人溜到房外躲了起来。

梅敬在外面等候,见姜氏很久没出来,拿着灯进入浴房呼唤,才知道她被杀在地上,哭得几次昏迷。第二天正要写状子告官,又不知道是谁杀的。却有街坊邻舍知道了这事,急忙到开封府告发梅敬无故杀死妻子。

包公看了状词,立即传梅敬来审问。梅敬就把求签的事告诉了他。包公自己思索:梅敬才回来,决没有自杀妻子的道理。于是对梅敬说:“你出门六年不回,你妻子容貌美丽,一定有奸夫,想来是奸夫起意要谋杀你,你因为领悟了神签的话,所以得以免遭祸患。如今详观神签中说‘斗粟三升米’,我想官斗十升只有三升米,还有七升无疑是糠,莫非这奸夫就是康七?”

梅敬说:“我家对邻果然有一个人叫康七。”包公立即命令左右把康七传来审问,康七也不推脱抵赖,叩头供认说:“小人因为见姜氏美貌,不该起了谋心,本意是想杀她的丈夫,不知误伤了他的妻子。相公明察秋毫,小人情愿伏罪。”包公押了供状,就判他偿命,立即执行刑罚。远近的人无不叹服。

第六十四则聿姓走东边

话说东京管辖的袁州有个叫张迟的人,和弟弟张汉同住一个院落。张迟娶了周氏为妻,生下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恰逢周氏的母亲生病,派家仆来通知女儿。周氏听说母亲病了,就和丈夫商量要回娘家探望,过了几天才收拾好行装回去。

等周氏到了娘家,母亲的病已经好了,她便在娘家留了一个多月。忽然张迟有个老朋友潘某在临安当县吏,派仆人来邀请他。张迟接到老朋友的书信,第二天先打发仆人回去回复,答应前往相会。潘家仆人走后,张迟和弟弟商议说:“临安的潘老朋友派人来请,我已经答应去了,家里需要人照料,你代我去周家说一声,顺便接嫂嫂回来。”弟弟答应了。

第二天,张汉径直来到周家,对嫂嫂说:“哥哥将要出远门,特地让我来接嫂嫂回家。”周氏是个贤惠的妇人,对小叔子很敬重,吩咐准备酒菜招待他。张汉喝了几杯酒,说:“路途较远,得趁早动身。”周氏便辞别父母,跟着小叔步行回家。

走到高岭上时,正是五月天气,烈日酷热,周氏手里又抱着孩子,走得非常艰难,就对小叔说:“太阳正当头,看家里也不远了,先在林子里坐一会儿,躲避一下暑气再走吧。”张汉说:“既然走得困难,稍坐片刻也好,不如我先抱侄儿回去报信,让家里找轿夫来接你。”周氏说:“这样正好。”就把孩子交给小叔抱回家,张迟正在门口等候。张汉对哥哥说:“嫂嫂走不动,得找人去接。”张迟立即雇了轿夫,赶到半岭上,却找不到周氏。轿夫回来报告,张迟大惊,和弟弟又回到她休息的地方寻找,还是不见人影。

张汉也觉得可疑,对哥哥说:“莫非嫂嫂有什么东西忘在娘家,突然想起来,回娘家去取了?哥哥再去周家问问吧。”张迟觉得有道理,就到周家询问,周家的人都说:“自从出门后已经半天了,哪里见她回来过?”张迟更加慌张,又和弟弟在树林山岭间四处寻找,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发现妻子死在林中,而且没有了头颅。张迟悲痛大哭,当天就和弟弟雇人抬尸,用棺木盛殓了。

第二天,周氏的娘家得知此事,她的哥哥周立是个很爱打官司的人,立即扭着张汉到曹都宪那里告状,声称张汉想对嫂嫂图谋不轨,嫂嫂不从,他怕嫂嫂回去说出来,就杀了她灭口。曹都宪相信了周立的话,对张汉严刑拷打,张汉始终不肯屈招。曹都宪命令都官追查妇人的首级。都官派人到岭上寻找,没有找到,就偷偷挖开一座妇人的坟墓,取出尸体砍下首级回报。

曹都宪再审讯时,张汉怎么肯招认,受不过严刑,只得屈招,承认了谋杀的罪名,被监禁在狱中等待处决。将近半年后,正好包大人巡视东京的罪犯,看到张汉的案卷,就把张汉叫到厅前询问。张汉诉说了前面的情况。

包公怀疑道:“当时她丈夫寻找妻子的首级没有找到,过了几天,都官就找到了,这件事可疑。”于是把张汉暂时关在狱中。随后叫来张龙、薛霸二公牌吩咐道:“你们二人去南街头找个卜卦的人来。”正好找到一个张姓术士,包公说:“让你代我推算一件事,必须虔诚祈祷。”术士问:“大人要占什么事,请问主旨是什么?”包公说:“你只管推算,主旨我自己知道。”

术士推出一卦是“天山遁”,回报包公说:“大人占得此卦,‘遁’就是隐匿的意思,是问一件隐秘的事情。”包公问:“卦辞是什么?”术士说:“卦辞意义深远难明,需要大人自己推测。”卦辞是:

遇卦天山遁,此义由君问。

聿姓走东边,糠口米休论。

包公看了卦辞,沉吟了很久,不知道如何解释,就命人取一斗官米赏给术士让他走了。包公叫来六房吏司,问道:“这里有‘糠口’这个地名吗?”众人都回答没有这个地名。

包公退入后堂,秉烛而坐,思考这件事,忽然领悟过来。第二天升堂,叫来张龙、薛霸二公牌,拘来张迟的邻居萧某,秘密吩咐道:“你带二位公牌到建康地方的旅店里,限三日内访查张家的事情回来报告。”萧某觉得事情关系重大,难以访查,担心违限获罪,想推辞,见包公有些生气,只得跟随二位公牌出了府衙。

一路上访问张家妇人被杀的缘由,毫无消息。正走到建康的旅店,想做午饭吃,店里坐着两个客商,带着一个年少妇人在厨下烧火做饭,两个客商困倦了,随身躺在床上。萧某悄悄看那妇人,觉得面孔很熟,妇人见了萧某也觉得相识,二人对视了很久。那妇人愁眉不展,上前问萧某:“长者从哪里来?”萧某答道:“我是萍乡人,姓萧。”妇人听说和丈夫是同乡,就问:“长者居住的地方可认识张某吗?”萧某大惊道:“你好像是我乡里的周娘子!”

周氏潸然泪下说:“我正是张迟的妻子。”萧某就把张汉因为她被冤枉下狱的事告诉了她。周氏说:“冤枉啊!当日叔叔先抱孩子回去,我坐在林中等候。忽然遇到两个客商挑着竹笼上来,见我独自坐着,四周无人,就拔出利刀,逼我脱下衣服和鞋子。我害怕,无奈之下就依他们脱下了。那两个客商就从笼中叫出一个妇人,把我的衣服和鞋子给那妇人穿上,砍下她的头放在笼中,把她的身子抛在林里,把我装进笼中,挑着走,沿途乞讨,我受尽了苦难。今天遇到同乡,真是青天开眼,希望您可怜我,通知我丈夫快来救我。”说完,悲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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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吃荞麦面扒糕的沐紫

巫界征途

北辰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