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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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这块区域受战斗波及，像是被很多台推土机连续施工过，弄得极为平整。</p>

这使得林书友找了好久，才在废墟边缘处，捡起了一个化肥袋。</p>

袋子底下有破洞，阿友给它攥起来，绕了个结。</p>

随后，阿友提着袋子来到小远哥身边。</p>

“哗啦啦……”</p>

先将自己登山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然后转移进破化肥袋里。</p>

紧接着，阿友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这碎瓷一片一片放置进登山包。</p>

一想到这些碎瓷，以后都能融进符甲，让增损二将下来打工，阿友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强烈喜悦。</p>

虽然名义上有了上下级区分，童子也成了被阿友生死掌握的鬼将，但阿友对童子的权限一向开得很大，和过去没啥区别，故而童子的情绪也能影响到他。</p>

童子：“啧啧，多好的材料啊，真是便宜祂们了，我都有点嫉妒了。”</p>

林书友：“那你去？”</p>

童子：“我才不去，祂们只是被抓来临时服徭役，我有官身。”</p>

林书友：“你至于这么高兴么？”</p>

童子：“神生一大喜事，前脚跳槽，后脚老衙门就倒台了。”</p>

林书友：“这些瓷片，真有这么宝贵？”</p>

童子：“偷偷跟你说句犯忌讳的话，当那女人在那位面前展现出这血瓷时，她就没了活下去的可能。”</p>

林书友：“是那女的先要杀小远哥的。”</p>

童子：“对对对。”</p>

登山包装满了，瓷片还没装完，林书友干脆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摊在地上，继续装瓷片。</p>

童子：“其实，老衙门不仅倒台了，还快要被我新衙门吞并。”</p>

林书友：“那这一浪结束后，我还得回福建？”</p>

童子：“肯定的，你一个人搞不定，估摸着那位也会跟你一块回去，去那座你小时候去进修过的官将首主庙。</p>

菩萨被酆都大帝镇压进地府了，官将首不仅损失惨重还群龙无首，正适合重新整合。”</p>

林书友眼睛一亮：“重新整合？”</p>

童子：“那位心里肯定有了章程，不过你自己也可以做点准备。”</p>

林书友：“我也要学三只眼，写部书？”</p>

童子：“你就别写书了，想个约法三章吧，你不是一直想要让乩童与阴神平等么，这是个多好的机会。</p>

凭什么那些阴神，能高高在上，踩在乩童的脑袋上耀武扬威？岂有此理！”</p>

林书友：“没错。”</p>

童子：“你师父、你爷爷的大运，要来了。”</p>

林书友：“大运？”</p>

童子：“你以为那位去福建主庙，是谈判去的么？一朝天子一朝臣，菩萨不在了，那主庙自然也得更换，你说，除了你家那个庙，还有谁能顶上那个位置？</p>

唉，这世上的事还真有意思。</p>

灭门和崛起之间，竟然就差个膝盖骨。”</p>

当初林书友的爷爷和师父跑来金陵找场子，经过龙王家门口时，但凡膝盖骨迟缓生涩一点，这家庙就没了。</p>

哪里有现在，人在家中烧着香，主庙的尊位就要从天而降。</p>

这，就是龙王家的底蕴，也是古往今来那么多江湖豪杰都渴望攀附龙王门庭的原因，人家指缝里漏下的一丝，都够小传承脱胎换骨。</p>

林书友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子，好么？”</p>

童子：“有什么不好的，你爷爷和你师父胜在眼力见儿不错，识时务也懂分寸，光是你拜入龙王门庭这么久，他们却能一直保守秘密丝毫没有泄露，就很不一般了，但凡眼窝子浅一点的，都忍不住。”</p>

林书友有点心虚地附和：“也是哦~”</p>

童子：“说到底也是看在你面子上，你就当你在外面打工，把每个月的俸禄寄回老家盖房子了。”</p>

林书友挠挠头：“这个比喻好。”</p>

另一边，李追远坐在那里，给自己手上的伤口进行包扎处理。</p>

脚踝处也有淤青，李追远涂了些舒筋活血的药油。</p>

自打老田头进了南通，阿璃也跟着一起学习种植和制药后，团队里的药品供应，迎来了量与质的齐齐提升。</p>

其实，正常来讲，莫说龙王家了，但凡有点底蕴的家族子弟走江，都会力所能及地配些基本支持。</p>

鲜少有像李追远这样的，明明坐在金山上，还得从外面运土盖在金子上重新开垦种植。</p>

处理完伤势后，李追远打开了一罐健力宝。</p>

起身，走向那位道长的尸体。</p>

蹲下来，一只手覆在道长额头，另一只手端着饮料，时不时喝一口。</p>

拷打询问活人，效率低下不说，信息也容易不准确。</p>

相较而言，李追远更愿意问尸体。</p>

当少年将手挪开时，道长的尸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p>

李追远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p>

他们这一浪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杀赵家的那位大长老。</p>

也就是当初曾向柳奶奶下拜帖的那位。</p>

那位大长老基本不离开山里赵氏祖宅，因此最好的下手契机，就是在祭祖磕头时，对其进行刺杀。</p>

邱怀玉这个团队得到的浪花线索之一就是，二房的恶行。</p>

那也就意味着，其它团队得到的，应该是一房、三房、四房的恶行。</p>

二房的恶行很明确，但其它房的恶行应该是一种带泛指向性的，代指赵氏的某种原罪，为走江者下手时开脱。</p>

以天道的出题方式，它也不想看到一开场，大家就开启乱斗，最好是先“各就各位”。</p>

在道长的记忆片段里，有身为团队头儿的邱怀玉对大家的这一浪详解，也可以叫提醒。</p>

邱怀玉说，明面上这一浪是杀赵家大长老，但背地里肯定有其它牵扯，大长老很可能只是一个露在外面的引子。</p>

这一浪，有可能涉及到赵家深处的某个隐秘，而赵家作为曾出过龙王的家族，那隐秘很可能指向赵无恙。</p>

邱怀玉还说，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整个九江赵，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认为成功刺杀了大长老再活着冲出来就算完成了；纵使完成了，也不可能拿到这一浪本该赐予的全部功德。</p>

李追远再次觉得，邱怀玉确实是一个值得正视的对手。</p>

她与她的团队，是真的没短板。</p>

但这就是走江。</p>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p>

秦柳两家供桌上摆着的那些牌位，可不都是彼此的世仇么？</p>

换个角度想想，正是因为有着这些高质量高水平的对手，这江才能走得不乏味，这龙王之位，才能真正的服众。</p>

林书友把瓷片都捡装好了，手里拿着三个小人偶走了过来：</p>

“小远哥，这是在瓷片底下发现的。”</p>

每个小人偶只有大拇指大小，做工很精致，泛着瓷光。</p>

相似的手段，李追远在丽江见徐艺瑾也使过，但邱怀玉显然比她更高级。</p>

“收着，待会儿给赵毅。”</p>

“明白。”</p>

谭文彬很忙。</p>

虽说他已竭力保护了案发现场，可小远哥与对方头儿的阵法对弈以及接下来润生和那头僵尸的肉体对轰，还是对这现场造成了极大的破坏。</p>

谭文彬不得不戴着手套，把那些散落的物证线索给重新捡回来摆好，尤其是那塑料棚子，他还得重新搭回去。</p>

倒不是他刻意在为自己亲爹留业绩，而是这条破案线本就是他们自己挖出来的水渠，肯定得做一下基本保护。</p>

搞得差不多后，谭文彬从二楼跳下来。</p>

道长的尸体已彻底化作一滩脓水，谭文彬摸了摸自己肾的位置。</p>

双方做最后互相搏杀时，他真没料到道长会使出惊世绝学——补肾一剑。</p>

这世上，大概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这一剑。</p>

可惜，这一剑只能在燃烧本源时才能使出来，道长这一生也只能用一次。</p>

看着地上只剩下液态的人形痕迹，谭文彬笑了。</p>

这流云道长，还真挺有意思。</p>

如果换个场合遇到认识，说不定大家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天。</p>

谭文彬拿出符纸，往残留痕迹上一贴，蓝色的火焰燃起，连带着衣服和最后一点残渣，化作灰烬，再轻轻吹口气，烟消云散。</p>

得打扫干净啊，要不然等自己亲爹过来，一看发现有好多具尸体残留，那不是给办案增添难度么。</p>

走到润生身边，润生已经进餐完毕，坐在那里，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夹着一根“雪茄”。</p>

润生吃得很撑，很满足。</p>

他能感受到，肚子里的东西正在消化，连带着自己身上沟渠流淌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p>

谭文彬：“尸毒有影响么？”</p>

润生摇摇头：“可以多来点。”</p>

谭文彬：“你倒是挺给他面子。”</p>

在对方报自己是“孤儿”时，润生也回应了“孤儿”。</p>

润生：“他知道我要吃他，故意死前把身体做软化了方便我吃。”</p>

谭文彬点点头：“那确实得给面儿。”</p>

掏出符纸，丢过去，看着面前噼里啪啦窜起的蓝色火焰，这残留的尸气估摸着能烧好一会儿。</p>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的名号不适合在这种严肃场合喊出来，大概，老太太当初教我时，‘船头吆喝’本就是一个口语化的表达。”</p>

“嗯。”</p>

“润生，你觉得我该改成什么合适？”</p>

“门下走狗。”</p>

“得，是我多一问。”</p>

确认都清理完毕后，李追远解开了这里的阵法，让这块区域与现实社会重新融合。</p>

阵法隔绝效果刚解除，大哥大就响了。</p>

“小远哥，是三只眼。”</p>

李追远接了电话。</p>

聊了两句，就挂了。</p>

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后，来到一家小卖部门口，一只橘猫正趴在那里晒着太阳。</p>

润生一眼看过来，橘猫吓得爪子在玻璃上抓挠，而后翻滚掉了下去。</p>

润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身上的气息慢慢收敛。</p>

谭文彬搂着林书友的肩膀来到柜台前，拿起电话打了个传呼。</p>

很快，电话响起。</p>

“阿友，你接，用你家方言。”</p>

“彬哥，为什么你不直接和叔叔说？”</p>

“总得讲究点吃相。”</p>

“嗯，对。”林书友点点头，深以为然。</p>

其实，这只是谭文彬的一个借口，他主要是不想自己在亲爹眼里，太过“神神叨叨”。</p>

林书友接了电话，话筒那边传来谭云龙的声音：</p>

“喂，我是谭云龙。”</p>

林书友快速用方言夹着普通话，将发现尸体的地点告知了谭云龙，临了补了一句，听懂了么。</p>

“谢谢你，林同学。”</p>

“不客气，谭叔叔。”</p>

礼貌回完，林书友懵了。</p>

电话挂断。</p>

林书友：“看来，谭叔叔早就发现是我了。”</p>

谭文彬：“你是被他诈出来的。”</p>

林书友：“那……”</p>

谭文彬：“无所谓，小插曲。”</p>

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赵毅就开着车过来了。</p>

李追远：“上车。”</p>

赵毅很不满地拍着方向盘：“我还没上车，你们就把事儿给干完了？”</p>

李追远：“要讲效率。”</p>

赵毅：“定点钓鱼？”</p>

李追远：“嗯。”</p>

赵毅：“我那假二婶的团队，素质怎么样？”</p>

李追远：“很高。”</p>

赵毅：“还真是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评价，如果我和她对上了，结果会怎样？”</p>

李追远：“正面对上，你很难赢。”</p>

赵毅：“无妨，我等我家小靖靖起来。”</p>

一边开车，一边就在车上将双方所得到的信息进行汇总。</p>

等聊完后，林书友将那三个小人偶递给赵毅。</p>

赵毅伸手接过，一个一个放在鼻前闻了闻。</p>

“嗯，这是我二婶的味道。”</p>

“这是我二房堂哥，这是我二房另一个堂弟。”</p>

二房孩子多，赵家二爷以前为了表演浪荡，没少往家里领外室生的孩子。</p>

这样看来，邱怀玉是早就开始对二房动手了，但奈何赵二爷与赵旭这对父子玩得太花，不着家，反倒因为恶癖多苟活了几日。</p>

赵毅笑道：“呵呵，这人偶伪装效果比咱们的面皮还更好些，姓李的，这制作方法是不是把瓷器放入血肉里进行烧炼？”</p>

李追远：“活着时嵌入身体，效果最好。”</p>

赵毅：“怪不得。”</p>

坐在后排的林书友，悄悄观察着赵毅的表情。</p>

很难想象，在面对自家人如圈养的猪被随意提出来宰杀时，居然还能这般平静。</p>

快到“赵公馆”时，赵毅将车拐进一个巷子里，将车停下。</p>

赵毅指了指车外的饭店说道：“这家店本地菜做得很地道，去尝尝吧。”</p>

谭文彬示意林书友和润生跟自己下车，先进去点菜。</p>

李追远留在副驾驶位置上。</p>

赵毅：“姓李的，你说，要是我还在外头走江，不知道这件事，等我哪天一浪走完，忽然得知赵家被灭了，会不会更好些？”</p>

李追远没说话。</p>

赵毅：“刚出生时想让我死，刚走江时也想让我死，现在，能让我赶回来亲眼见证我赵家的消亡，我是不是得焚香叩首，好好感谢它？”</p>

李追远目光看向前方的湖景。</p>

赵毅：“我原以为一样，但自己整理肃清，和别人拿着刀上门来帮你清，到底还是有点区别的。”</p>

李追远拿起车上的一瓶水，扭开盖子，喝了一口。</p>

赵毅：“计划大方向不变，但细节上，我想要做一点改动，可以么？”</p>

李追远看了眼这本地纯净水牌子，味道有点奇怪。</p>

赵毅将三个人偶以及一张属于赵旭的面皮，都递了过来。</p>

李追远接下了，放进口袋。</p>

赵毅：“哈，姓李的，我终究还是不甘心。”</p>

李追远伸手打开车门，下了车。</p>

再回头，驾驶位上的赵毅已经不见了，车钥匙还留在那里。</p>

走进餐馆，谭文彬已经点好了菜，因为润生不饿，所以点的比以往少许多，但老板也是将两张方桌拼在了一起，才堪堪将菜摆好。</p>

李追远吃了正常的量，其余的也没浪费，都进了林书友和谭文彬的肚子。</p>

打完一架，又大吃一顿，这种滋味，还真是畅快。</p>

结账后，众人回到车上。</p>

李追远将两个人偶，递给了润生和林书友。</p>

“握着它，划一滴血上去，然后别抗拒。”</p>

润生照做了，很快，它手中的人偶开始融化，逐渐覆盖其身，起先有着明显的瓷器棱角感，但在一阵蠕动后，被完全抚平。</p>

润生变成了二房长子赵勇的模样。</p>

赵勇的身材本就高壮，邱怀玉之所以选择他，应该是为自己团队内的那头僵尸准备的。</p>

林书友也依葫芦画瓢。</p>

过了一会儿后，林书友变成了二婶。</p>

林书友：“咦？”</p>

谭文彬将自己的面皮重新戴上去，又找了车上的两瓶纯净水，往脸上浇，再次变成了赵二爷。</p>

林书友很想问问能不能给自己换个角色，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p>

谭文彬安抚道：“去山里祖宅祭祖时，一房的两口子，带俩下一代，人数固定了，必须得有一个崔心月。”</p>

林书友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三只眼呢？他岂不是没名额了？”</p>

李追远：“赵毅，有他自己的方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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