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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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间，一人一张床，薛亮亮洗完澡后，也躺上了床。</p>

拿起手表看了看时间，薛亮亮说道：“小远，我们明天得早起。”</p>

从今天的工作接触中可以看出，薛亮亮的资历虽然不是最高的，但他和罗工的关系却是最好的，也就只有他能在工作中与罗工开开玩笑；在罗工去开会时，他会扮演起工作任务的组织分配角色。</p>

“嗯。”</p>

李追远铺好被子，躺下来，准备睡觉。</p>

薛亮亮裹着被子，朝着这边侧过身子：“小远，我还是觉得好不真实。”</p>

“嗯。”</p>

薛亮亮：“感觉这一切来得都好突然，有时候给家里爸妈打电话时，我都有种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感觉，结果现在，我居然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p>

“嗯。”</p>

“小远，你想过你以后当爸爸的事么。嗐，我问你这个干嘛，你年纪还小，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p>

“嗯。”</p>

“我白天买了很多小孩子的衣服，男的女的都买了。小远，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p>

“男孩。”</p>

白家镇应该有提前探查出腹中婴孩性别的方法。</p>

当李追远把自己代入“被利用”的视角后，那只能朝着原本最坏的局面去推算，就是那位新娘肚子里，怀的是男婴。</p>

薛亮亮是不可能用完就杀的，这是白家镇的共识。</p>

但肚子里的男婴，按照传统，是应该被处理掉的。</p>

这可能，才是那位新娘的真正目的，也能从侧面看出，她是真的和薛亮亮有了感情，想去保护他们俩爱情的结晶。</p>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p>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刚引入内地，现在正火的剧《新白娘子传奇》。</p>

李追远觉得，应该把叶童和赵雅芝换下来，让薛亮亮他们两口子去演。</p>

“小远啊……”</p>

“哥，明天要早起。”</p>

“哦，对的。”</p>

薛亮亮下床去关了电视，把灯熄了。</p>

李追远的作息是很规律的，他习惯了不管什么时候睡都早起，天蒙蒙亮时，他就睁开了眼，轻轻地自床上坐起身。</p>

刚洗漱好，就看见薛亮亮也起了。</p>

“小远，你起得好早。”</p>

“习惯了。”</p>

“我也习惯了，每次只要跟罗工在一起，作息就会立刻变得很标准。”</p>

拾掇好后，二人走出房间。</p>

熊善迎了过来，说道：“稍等，我让梨花去买早餐。”</p>

“太早了，早餐店还没开门呢。”薛亮亮摆摆手，“我们去招待所吃，你们自己解决。对了，以防万一，房费继续续一下，让老板开个发票。”</p>

刘昌平被喊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顾不得洗漱，先去开车。</p>

薛亮亮从自己包里取出两条烟，将其中一条递给刘昌平：“辛苦了，哥们儿。”</p>

刘昌平接过了烟，笑道：“这算什么辛苦，干我们这一行的，习惯了。”</p>

拆了烟，取出一包，余下的刘昌平又给递了回去。</p>

薛亮亮就把它们都留在了车里，顺便拍了拍熊善的腿。</p>

到了招待所后，薛亮亮领着李追远走进去。</p>

招待所的早餐开得早，罗工他们已经坐在里面吃了。</p>

薛亮亮和李追远打了粥拿了咸菜和鸡蛋，坐过去一起吃。</p>

李追远和一众师兄们已经熟悉了，都是一群比较单纯的人。</p>

他们最明显的特征有两个：</p>

一个是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显老很多。</p>

另一个是，普遍都没结婚，甚至都没谈对象。</p>

吃完饭后，大家就被集体安排坐上了一辆大巴车，再次前往高邮湖旁的那处工地。</p>

工地上的格局和昨日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非施工人员比昨日更多了些。</p>

罗工一到就被请去开会，薛亮亮领着大家，继续把昨日完成的工作再进行复核。</p>

十点钟时，罗工开完会回来了，先验收了一下大家的工作成果，点了点头：“大家可以休息了。”</p>

李追远和薛亮亮走出工作帐篷，来到外头，二人顺着前方，走上一处土坡。</p>

薛亮亮蹲了下来，抽出一根烟，点燃，说道：</p>

“小远，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有时候会做很多事后看起来的无用功，但那也是为了负责任。”</p>

“嗯，我理解。”</p>

李追远的注意力被远处湖面处所吸引，那里停了三艘船，船上不时有潜水员下水也有人浮出来上船。</p>

如果说这还只能说是正常的话，那么西北方向的湖边，李追远看见了一张祭桌，一伙人似在烧香，然后将手中香火插入炉中后，依次下水。</p>

有人就带了个囊泡，有人则干脆赤膊着上身完全空手，下水后，就如同鱼儿一般，很快消失不见。</p>

看来，对前日那道特殊龙吸水现象的调查，已经开始了，可能比自己来得更早。</p>

薛亮亮顺着李追远目光看了看，说道：</p>

“正常，有时候施工时遇到些特殊情况，就会有专门的团队过来协助处理，对外名义一般是地质勘探或者考古保护。”</p>

中午，工地上送来了盒饭。</p>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群分类，谁饿了就自己去拿，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或站或蹲着吃。</p>

简单的菜，一个毛豆咸菜，一个炒青菜，外加面筋烧肉，面筋占多数，肉就那么三两块。</p>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色塑料泡沫盒搭配粗糙的一次性筷子，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p>

午饭结束后，上头就开始安排人员撤离。</p>

首先撤离的是原本工地上的工人，因为保密原因，大家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外加年关将近，都不太愿意此时撤出工地。</p>

好在有相关领导出面担保，再让工地相关负责人提前进行年底的工资发放，这才让工人们开开心心地先行离开。</p>

薛亮亮抿了抿嘴唇，说道：“都不容易啊，这年头出来干活，最怕被拖欠工钱，咱们这方面的保障，确实做得还不到位，得想办法继续推动落实。”</p>

李追远拧开了一瓶水，喝了一口，他的注意力落在那些驶进来的大卡车上，以及湖面上，又多出来的几艘船。</p>

相关人员陆续撤离，罗工这边的团队算是最后几批，当他们重新坐上大巴车向外驶出时，湖面上传来“轰轰轰！”的动静。</p>

车上的人纷纷议论起来：</p>

“这是开炸了么？”</p>

“嗯，应该是在湖里炸。”</p>

“是不是那种深水炸弹？”</p>

“电影里放的那种炸潜艇的那种？”</p>

“我的天，真有那东西啊？”</p>

“话说，能被炸出来么？”</p>

“炸出来了你也看不到，你看那边都戒严了，等解除戒严后，肯定都处理得干干净净。”</p>

“我真想留下来亲眼看看，以后相亲时也好吹吹牛，省得没话聊。”</p>

罗工忍不住用力咳嗽了几声，大巴车内马上安静下来，大家都自觉坐好，不再言语。</p>

快到招待所时，罗工先起身来到车前，转过身面朝车内所有人：</p>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们心里都有数，都给我注意点，嘴上有个门，心里也装一点政治素养。”</p>

大家齐声应是。</p>

下车后，李追远和薛亮亮被罗工叫去了房间。</p>

从罗工的神情上看，今日的事情在他工作生涯中，还算不上真的离奇与严肃，他当初对自己等人讲述的集安高句丽墓，可比这次要严重多了。</p>

简单的聊天，目的是为了做一个提前铺垫。</p>

“小远啊，下学期你待在学校里的时间，可就不多了。”</p>

“我知道的，老师，我也想出来做事。”</p>

“嗯，学得再好，也得出来多历练历练，理论要联合实际嘛。</p>

年后，我会让亮亮单独带一组，哪里需要技术支持或支援就往哪里去，到时候别怕辛苦，多跑跑。</p>

亮亮，小远年纪还小，你得把人家照顾好。”</p>

“呵呵，您放心，我会的。”</p>

薛亮亮笑着应下了，他很清楚，真带上小远，还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p>

罗工见他嬉皮笑脸的，忍不住骂了一句：“臭小子，严肃点。”</p>

薛亮亮马上挺起胸膛。</p>

别说，他严肃端正起来，这形象，还真是非常过关，标准得跟以前年画上的人物似的，怪不得能让白家娘娘坠入爱河。</p>

罗工放下茶杯，伸手帮薛亮亮整理了一下没歪的衣领子，语重心长道：</p>

“再多点稳重，再多点担当，要时刻谨记，我们在做的事，不说像李冰那样功在千秋，但至少得确保百年，不能遗忘身上的责任感。”</p>

薛亮亮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老师。”</p>

李追远知道，这实际上是一种铺路，以如此年纪，能单独带队出去，每一次任务都是一件资历和一层台阶。</p>

这是寻常人盼都盼不到的锻炼机会，最重要的是，锻炼结果可以确保在未来完成兑现。</p>

自己，这也算是沾了亮亮哥的光了，要不然以自己还在大一的学历以及现在的年龄，罗工就算想开小灶培养，也真没办法着手。</p>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自己接下来的走江经历，会变得更加复杂化和多元化。</p>

出题人的题型选择范围，会更加广阔，自己面对的浪花，也将更为凶险。</p>

不过，李追远心里倒是不觉得害怕，反而很是期待，甚至现在就已经有了一种跃跃欲试。</p>

罗工：“我要回金陵，你们要回么，可以坐我的车。”</p>

李追远：“老师，我已经放寒假了。”</p>

薛亮亮：“老师，我想回家看看。”</p>

“嗯，那就在家好好等着过个好年吧，我预感，以后到真忙起来时，想回家过个安生年与家人团聚，都会是一种奢望。”</p>

二人陪着罗工下楼，看着他坐进车里离开后，薛亮亮长舒一口气，对李追远说道：</p>

“小远，罗工说得没错，明年你会很忙，回家机会就少了。”</p>

李追远看了薛亮亮一眼。</p>

薛亮亮脸一红。</p>

虽无声，却有交流。</p>

再怎么忙，也没耽搁你不断地回南通跳江，更没耽搁你造出孩子。</p>

不过，这也不怪薛亮亮，他每次都是趁一个项目间隙或者开会间隙，抽空回的南通。</p>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真没耽搁过工作。</p>

“小远，你说，今年我把我爸妈接到南通来过年怎么样？”</p>

“挺好的，叔叔阿姨应该还没看过海。”</p>

薛亮亮的老脸，再次一红。</p>

“但好像单纯喊出来旅游，力度不够大？”</p>

“就说你在南通有个项目，很忙，过年没办法回老家，让他们到这里来陪你过年。”</p>

“这个可以。”</p>

“再在电话里，放软点口吻，说你也想早点结婚了。”</p>

薛亮亮抓着李追远的脸，对着少年的脑袋“吧唧”就是一口。</p>

“神童的脑子就是好使。”</p>

李追远叹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头。</p>

以薛爸薛妈对薛亮亮婚姻大事的焦虑程度，哪怕只是为了过年来当着儿子的面催个婚，他们也是乐意从老家过来的。</p>

李追远和薛爸薛妈接触过，老两口现在过得很幸福，却又很苦闷，儿子太有出息了，反倒让他们失去了管束拿捏儿子的资本。</p>

刘昌平的出租车，早上跟着大巴车去了工地外围，出来时又跟着一起回到招待所。</p>

所以二人出门后，就直接上了车。</p>

熊善问道：“我们俩留下来继续调查？”</p>

李追远摆了摆手：“没必要。”</p>

这里的事，已经有官面上的干预了。</p>

熊善夫妻毕竟不是自己的嫡系团队，自己的嫡系团队大部分都趴窝养伤着。</p>

再者，熊善夫妻已二次点灯认输，再将他们拉扯进自己的浪花里，并不合适。</p>

相较而言，李追远还是习惯自己手底下团队齐整时的状态。</p>

另外，要过年了，看在自己前两浪都是严重提前的面子上，出题人至少会有个默契，让自己歇口气，过个好年。</p>

嗯，就算出题人不怀好意，自己往南通一待，有桃树林里的那位在，普通的浪花也拍不过来。</p>

薛亮亮指挥刘昌平在离开高邮前，先去了一趟镇国寺。</p>

镇国寺历史悠久，始建于唐代，亦称西塔，更有“南方大雁塔”之誉。</p>

不收门票。</p>

一行人走了进去，寺庙不大，简单参观一下即可，不过到烧香位置时，薛亮亮询问大家是否要烧香。</p>

来都来了，熊善夫妻表示要烧，刘昌平也举起了手。</p>

只有李追远，摆手表示不要。</p>

买香是要花钱的，薛亮亮买了四份香。</p>

李追远隔着老远站着，但他依旧能听到他们上香时的祈福声。</p>

薛亮亮一开口就是祈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p>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是大声说话还是小声祈福时，都不介意袒露出这种心声。</p>

他很清楚，一些主张和想法清晰地表露出来在当下容易受到特殊目光，但他不在意吧，甚至，也完全不在意那些非议的人。</p>

然后第二条，就开始祈福“母子平安”，似是怕让佛误以为自己重男轻女，又补了句“母女平安”。</p>

那位白家娘娘，还是生儿子好些。</p>

生了儿子，可以丢出来，要是生了闺女……李追远觉得到时候自己还得再为此跑一趟帮忙做个威胁。</p>

就是不知道白家娘娘孕期要有多久，她们那种似人非人的存在状态，孕期还真不好算。</p>

梨花开口就为自己儿子祈福，被熊善用胳膊撞了撞，纠正了，然后齐声先开始为龙王家祈福。</p>

李追远知道，熊善早已察觉出自己听力非常好。</p>

这俩人，从一开始就没隐藏过自己的功利心，但也因此，反倒能更容易相处，为了儿子，他们能功利，同样也能无比忠诚。</p>

给龙王家祈福后，熊善夫妻开始为自己儿子求保佑。</p>

刘昌平就比较简单了，他祈福的是自己能早日结婚。</p>

本以为就这么简单结束了，谁知道他接下来的第二句话，让李追远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p>

刘昌平：“希望我哥们儿薛亮亮，能早日走出丧妻丧子之痛，迎接新生活。”</p>

这再次证明，谭文彬看人的本事还真挺准的，刘昌平骨子里确实是个真性情。</p>

祈福烧香结束后，众人准备离开。</p>

大门出口处，站着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和尚，老和尚手持禅杖，法相庄严。</p>

正常情况下，老僧不会着装如此正式。</p>

薛亮亮和刘昌平走前面，先去开车，熊善和梨花则在老僧面前停下，盯着他。</p>

等李追远走过来时，老僧朝着李追远行礼：“阿弥陀佛。”</p>

李追远：“你知道我是谁？”</p>

“施主见笑了，老衲不知。”</p>

“那你就不是在等我？”</p>

“老衲等的是施主，却又不是施主。天象出龙，人间自有真龙行眸而视，老衲等的，便是这人间祥瑞。”</p>

“那你等的确实不是我。”</p>

“过去、现在、将来，皆自在，施主日后回头看时，就能看见老衲在此等候了。”</p>

“哦。”</p>

“施主未曾焚香。”</p>

“嗯。”</p>

“老衲为施主祈福。”</p>

“我也祝和尚爷爷你，身体健康。”</p>

老僧再次行礼，在一声“阿弥陀佛”中，二人交错。</p>

等李追远离开后，老僧身子忽的一软，旁边被远远打发出去的两个小沙弥以及大门口坐着的俩老保安，马上跑了过来将老僧搀扶起。</p>

在一声声关切问询声中，老僧缓缓睁开眼，看看周围环境，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袈裟和手里的禅杖，老僧疑惑道：</p>

“我就睡个午觉，怎么就跑这里来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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