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恒河迷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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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牛逼!”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毫不掩饰的赞叹,“这‘贵族败类’演得,绝了!奥斯卡都欠你十座小金人!我刚才差点真以为你要把夏弥拖走生吞活剥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肌肉都笑得僵硬了,“那支票拍桌上的气势,那眼神…我靠,我当时拳头是真硬了,差点没收住!”
凯撒脸上那副邪魅狷狂、志得意满的贵族派头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随意地扯松了领带,解开衬衫最上端的两颗纽扣,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冰蓝色的眼眸里只剩下冷静和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放松。他走到奢华的吧台边,自顾自地倒了四杯纯净水。
“彼此彼此,路主席。”凯撒将水杯递给路明非和诺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你那个‘廉耻’二字喊出来的时候,声情并茂,连我都差点信了你这暴发户真是道德楷模。还有最后捏着支票那一下,屈辱、挣扎、无奈…层次感十足。”
诺诺早已甩掉了脚上那双折磨人的高跟鞋,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栗色的假发髻也被她三两下拆散,恢复了原本利落的深红色短发。她接过水杯,一口气喝掉大半杯,长长舒了口气:“我的天,憋死我了!装淑女比连续侧写三天还累!”她走到夏弥身边,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小师妹刚才演得才叫好呢,那眼泪,那啜泣,那无助的小眼神…啧啧,我见犹怜,奥斯卡影后非你莫属!我高跟鞋尖蹭你脚踝那下,信号收到了吧?”
夏弥脸上哪还有半分怯懦和泪痕?她随手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湿意,小虎牙在灯光下一闪,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诺诺姐你也不赖啊!那脸红得,那欲拒还迎的小眼神,‘卡尔,你太失礼了’…哈哈哈,鸡皮疙瘩都给我看出来啦!”她蹦跳着扑向套房中央那张足以躺下五六个人的巨大沙发,舒服地陷了进去,发出满足的喟叹,“总算活过来了!楼下那群人的眼神,啧啧,我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四人相视,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都忍不住发出一阵低沉而默契的哄笑。刚才那场惊心动魄、挑战道德底线的表演,仿佛只是开胃的前戏。笑声渐歇,套房内奢华的水晶灯光芒流转,气氛却迅速转向凝重。
“好了,说正事。”凯撒收敛了笑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新德里灯火辉煌却暗藏汹涌的夜景,声音低沉下去,“我们时间不多。我和诺诺在欧洲的任务收尾还算顺利,处理了几个试图浑水摸鱼的古老混血种家族,但线索指向性很模糊,最终都断在了印度次大陆这个巨大的黑洞边缘。”他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三人,“瓦拉纳西,恒河边,我们接触到的底层信息只有模糊的‘数量增多’、‘感觉不对’,但探查一无所获,干净得可怕。就像…有人用一块巨大的橡皮擦,抹掉了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
路明非靠在吧台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眉头紧锁:“一样。我和小师妹这三天,几乎跑遍了新德里中产扎堆的地方。高档社区、购物中心、写字楼…接触的都是‘体面人’。聊房贷,聊孩子教育,聊假期旅行。旁敲侧击问起社区安全、异常事件,甚至试探他们对恒河某些仪式的看法…反应都很‘正常’。困惑,谨慎,或者麻木地维持现状。精神层面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被侵蚀、被胁迫、被暗示的痕迹。”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些被献祭的人,仿佛凭空蒸发,和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毫无关联。”
夏弥从沙发里坐直身体,小脸也严肃起来,补充道:“酒店里那几个混血种员工我们也留意了,行为模式完全正常,上班下班,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或私下联络。感觉就像…我们拿到了一份写着‘人间地狱’的剧本,兴冲冲跑来,结果发现舞台上正上演着岁月静好的肥皂剧,所有演员都演得无比投入,告诉你剧本是假的。”
诺诺走到凯撒身边,双手环抱胸前,眉头微蹙:“我们看到的影像和传感数据不会骗人。恒河边的血案正在发生。那些被推下水的人,他们的绝望和恐惧是真实的。只是…这些‘真实’,被完美地隔绝在了我们所能接触到的‘正常’世界之外。”她沉吟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说来也怪,这一路过来,总觉得街上节日气氛越来越浓了,到处挂着彩色的粉末袋子…好像听导游提过一嘴,再过二十多天,就是他们那个…洒红节?”
“洒红节(holi)?”路明非和凯撒同时捕捉到了这个词,眼神瞬间一凝。
路明非脑中仿佛有一道微弱的电流闪过:“印度教的重要节日,庆祝春天到来,祛邪迎正。人们互相抛洒彩色粉末(Gulal)和水…全民狂欢,极度混乱。”他猛地看向凯撒,两人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惊悸。
“混乱…”凯撒低声咀嚼着这个词,冰蓝色的眼眸里寒光乍现,“全民参与,毫无秩序,粉末和水雾弥漫,视线受阻,精神亢奋…这是最好的掩护!也是…进行大规模仪式的绝佳时机!”
这个无意间获得的信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四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笼罩在印度上空的迷雾,似乎因为这个节日的名字,而被撕开了一道极其微小的缝隙。
“楚师兄和小白那边呢?”诺诺问道。
路明非摇摇头,神色沉重:“刚收到消息,班加罗尔,同样一无所获。十二座神庙,七处可疑点,探查结果:正常。连一个值得标记的混血种都没发现。”他叹了口气,“小白说,不是没有,而是藏得太好,或者被更高层次的秩序过滤掉了感知。”
“至于老唐和芬格尔…”路明非想起通讯器里老唐的咆哮和芬格尔的哀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孟买贫民窟体验…除了饿得快死和差点被当成小偷打一顿,唯一的‘线索’是某个老妇人失踪的儿子,被含糊地归结为‘神带走了’。情报价值基本为零。”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不过,他们俩倒是‘偶遇’了你们。”
凯撒和诺诺对视一眼,诺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凯撒则轻哼一声:“两个白痴。不过也好,至少确认了孟买底层同样被笼罩在‘正常’之下,没有特殊突破口。”
情报交流完毕,结果令人窒息。除了“洒红节”这个可能的关键时间节点,所有方向都陷入了彻底的僵局。巨大的挫败感和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套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新德里永不熄灭的灯火在无声流淌。
“呼…”路明非揉了揉眉心,打破沉默,“今晚先这样。养精蓄锐,明天继续。我和老大一组,”他指了指凯撒,“小师妹和师姐一组。老大和师姐不是龙王,单独行动风险太大。我们分头,继续从不同层面切入,重点是打探任何与洒红节相关的异常动向,特别是那些婆罗门混血种家族的私下活动。”
凯撒点了点头,对这个分组没有异议。诺诺则走过去和夏弥挤在沙发上,低声道:“正好,明天带我去逛逛新德里的高级纱丽店?顺便…听听那些贵妇名媛们的‘闲聊’?”
“没问题,诺诺姐!”夏弥立刻来了精神,小虎牙闪亮。
夜色渐深。套房的奢华主卧内,巨大的双人床上,诺诺和夏弥已经相拥着沉沉睡去。连续多日的伪装、调查和紧绷的神经,此刻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彻底放松,让她们几乎沾枕即眠。夏弥像只小猫似的蜷缩着,呼吸均匀绵长。诺诺的睡颜沉静,眉宇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而与之相连的、足以容纳数人的超大卫浴间里,则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黑金沙大理石按摩浴缸中,水流汩汩地翻涌着,蒸腾起一片氤氲的热气,带着舒缓的精油芬芳弥漫了整个空间。
路明非和凯撒各自占据浴缸的一端,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只露出肩膀以上。水汽朦胧,模糊了边界,也软化了几分白日里刀锋般锐利的气质。
路明非靠在光滑的缸壁上,闭着眼,似乎想借着水流按摩的力道驱散全身的疲惫和紧绷感。然而,当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目光掠过水汽缭绕的对面时,却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凯撒的金发被打湿,随意地捋向脑后,几缕湿漉漉的发丝垂落额角,更添几分不羁。水珠顺着他轮廓深邃的面颊滑落,滚过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脖颈、宽阔厚实的肩膀。
常年严苛训练和战斗塑造出的胸肌,在水波荡漾下若隐若现,饱满而坚实,如同最完美的古希腊雕塑。水流温柔地拂过那壁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在朦胧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原始而极具侵略性的雄性魅力。
路明非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那片充满力量感的胸膛上停留了片刻。
一种极其古怪的念头突然毫无预兆地钻进他的脑海:抛开性别,单论这幅皮囊,凯撒这家伙…还真他妈是个尤物。这念头刚一升起,路明非自己都惊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阵恶寒,赶紧挪开目光,假装研究浴缸边缘镶嵌的贝壳马赛克。
“看够了?”凯撒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突然在氤氲的水汽中响起。他没有睁眼,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路明非呛了一下,掩饰性地咳嗽两声,没好气地嘟囔:“谁看你了!我在研究这浴缸值多少钱!够不够赔你那张空白支票的!”
凯撒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带起水面一阵涟漪。他终于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在蒸汽中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穿透迷雾。他看向路明非,刚才那点慵懒的笑意已经敛去,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说真的,路明非。今天这出戏,你觉得…能瞒过多少眼睛?”
路明非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神变得锐利:“楼下那些看客,包括酒店的人,肯定信了十足十。我们演的就是一场荒诞的贵族猎艳记。”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但…如果真有观众在更高层面盯着我们,比如那些藏在幕后的家伙…这种程度的伪装,恐怕只能争取一点时间。他们迟早会起疑。”
“时间就是我们现在最缺的东西。”凯撒沉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水面,“二十多天…洒红节…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突破口。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潜台词。否则,一场以千万人狂欢为祭坛的血腥仪式,将在他们眼皮底下上演。
“明天,你和我,”凯撒看向路明非,眼神锐利,“去接触新德里真正的权力中心。那些掌握着土地、矿产、能源命脉的寡头,那些在议会里呼风唤雨的政客。他们和那些婆罗门混血种家族,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看在‘贵族败类’这个身份掩护下,能不能从他们的傲慢和贪婪里,撬出一点有用的‘碎屑’。”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他,却驱不散心底深处那越来越重的寒意。他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好。明天开始,我们就是两个臭味相投、专门来印度寻找‘特殊刺激’和‘商机’的混账玩意儿。”
他闭上眼,将身体更深地沉入温暖的水中,让水流包裹着疲惫的肌肉和神经。
“睡吧。”凯撒的声音也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水汽氤氲,模糊了两人的面容。窗外,新德里的灯火依旧璀璨,如同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繁华之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泥潭仿佛正在无声地扩张,等待着将一切光明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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