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家祸惊忧乱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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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惊雷炸响时，安陵容正将浸过曼陀罗花粉的丝帕按在鼻尖。

迷离间看见父亲跪在暴雨中的堤坝上，官袍下摆渗出的血水与皇后指甲套里的黄符重叠成诡谲图案。

她猛地咬破舌尖，鲜血滴在白玉镇纸上，竟将《山河社稷图》里的松阳县染成赤红。

\"让内务府的小路子扮作采买太监出宫。\"安陵容将翡翠耳坠塞进宝鹃掌心时，耳坠背面刻着的\"安\"字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暗藏的\"危\"字，\"告诉他，若在松阳官驿瞧见镶孔雀石的黄杨木匣，便往匣缝滴三滴白醋。\"

暴雨第七日，御花园的锦鲤池翻起混着黄符纸的浊浪。

安陵容跪在养心殿外呈绣品时，瞥见皇后身边的剪秋抱着鎏金药箱走过，箱角垂落的流苏竟缠着半截松阳特产的蓼蓝丝线。

皇帝召她进去试香那刻，她故意将香囊掉在龙纹地毯上，迦南香珠滚到奏折堆里，沾了朱砂的香气竟幻化出\"堤危\"二字。

\"容儿的手愈发巧了。\"皇后突然抚上她发间的红珊瑚步摇，鎏金护甲刮过珊瑚缝隙时，带出几星孔雀蓝碎末，\"本宫昨儿梦见松阳县发大水，安夫人抱着账本在洪水里沉浮，那账本上的火漆印倒像是内务府的款式。\"

安陵容感觉后颈的翡翠念珠突然发烫。

她借着奉茶的姿势将茶盏倾侧，泼出的君山银针在青砖上蜿蜒成河道图形，茶叶梗恰好卡在象征堤坝的位置。\"娘娘凤体牵系国运，该请钦天监择吉日祈福才是。\"她看着皇后指甲套里滑落的黄符纸被茶水浸透，朱砂符咒遇水显出的\"安\"字正在缓缓溶解。

月圆夜传来鹧鸪三声啼叫时，安陵容正在拆解第三十七只香囊。

西域进贡的龙脑香里裹着片蓼蓝染的桑皮纸，纸上用米浆写的密信遇热显形：\"黄杨木匣藏于县衙古槐，火漆印遇醋生紫烟。\"她突然捏碎鎏金香炉里的安息香丸，在腾起的青烟中看见父亲被铁链锁在刑部大牢，牢房地面刻着的九曲纹与静嫔宫里的地砖一模一样。

\"小主，小路子在角门被慎刑司的人带走了！\"宝鹃扑进来时鬓边的素银簪子突然断裂，簪头滚出的孔雀石竟刻着内务府的标记。

安陵容将染血的指甲深深掐进《女则》书页，看着血珠在\"妇德\"二字上绽开成曼陀罗花的形状，\"去请温太医，就说本宫心悸复发需要针灸。\"

温实初的银针扎进合谷穴时，安陵容在剧痛中看清药箱夹层露出的黄符一角——符纸边缘的锯齿与河道图缺失部分完全契合。\"娘娘这病症像是染了湿邪。\"温实初突然加重手上力道，金针尾部颤出的残影竟在纱帐上勾出个\"慎\"字，\"微臣新得了辽东雪蛤，最宜佐以孔雀胆入药。\"

三更天的梆子声混着雷声滚过屋脊时，安陵容正用浸过白醋的丝帕擦拭虎符。

铜锈剥落处显出的暗纹，竟与皇帝昨日赏的《黄河治理图》某处堤坝裂痕重叠。

她突然将虎符按在烛火上烘烤，鎏金纹路遇热扭曲成的\"诬\"字，正是父亲二十年前参劾河道总督奏折里的笔迹。

\"姐姐可知静嫔宫里死了只白鹦鹉？\"甄嬛踏着晨露而来时，裙摆沾着的曼陀罗花粉在青砖上拼出半个\"安\"字，\"那鹦鹉临死前啄坏了皇后赏的《金刚经》，经书夹页里掉出好些松阳特产的蓼蓝丝线。\"

安陵容将虎符藏进鎏金香炉那刻，看见甄嬛绣鞋底沾着的朱砂粉末，正与河道图缺失处的标记颜色相同。

她突然咳嗽着打翻茶盏，泼出的茶水在地面汇成河道图形，\"妹妹昨夜梦见父亲在修堤时捡到个鎏金药箱，箱里黄符上的朱砂字迹倒像是...像是姐姐抄经用的颜体。\"

暴雨再度倾盆时，安陵容攥着三份证据走向养心殿。

第一份是遇醋显形的黄杨木匣拓印，第二份是温实初药箱夹层的黄符，第三份是染着孔雀胆血迹的河道图。

她走过储秀宫游廊时，突然发现地砖缝隙长出的曼陀罗花，竟排列成刑部大牢特有的九宫格纹路。

在穿过最后一道月洞门的瞬间，皇后缀满东珠的袍角突然扫过她手中的证据匣。

安陵容看见皇后凤钗垂下的孔雀石坠子，正与她当年送给母亲护身的那颗一模一样。\"贵妃捧着这么重的匣子，是要给皇上献宝？\"皇后的护甲划过匣面鎏金锁扣，刮下的金粉在雨中泛着诡异的蓼蓝色，\"方才钦天监说紫微星犯小人，本宫正要去劝皇上焚些黄符驱邪呢。\"

惊雷劈开乌云时，安陵容发现皇后朝服上绣着的九条金凤突然在闪电中睁开了眼睛。

凤尾缠绕的牡丹花蕊里，隐约可见松阳县衙特有的火漆印纹样。

她感觉怀中的证据匣突然开始发烫，匣角渗出的雪蛤油在地面蜿蜒成\"危\"字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