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随竹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隋唐演义 第41到第45回,古典白话合集,清风随竹影,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第41回 李玄邃穷途定偶 秦叔宝脱陷荣归

有词写道:人在世间漂泊,如蓬草般身不由己,缘分却能在瞬间将彼此牢牢系住。可笑的是,有人因此结下冤仇,四处设下陷阱。仔细思量,切莫放纵自己的野心。(词牌“如梦令”)

自古以来,朋友间的结交,夫妻间的姻缘,皆是前世注定的孽缘。真正的朋友,不会因对方贫贱而疏远;真正的亲人,不会因生死而改变心意。然而,也有冤家路窄、仇深似海的情况,有人心怀算计,有人命丧刀下,这一切都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早一刻不行,晚一刻也不行,恰巧在某一时刻相遇,才成了人们口中的故事。

且说王伯当、李玄邃、邴元真三人与孙安祖分别后,日夜赶路,离瓦岗寨还有二百多里。这天,他们早早出发,走得又饥又渴,忽见山坳里有一户人家。门前竹林茂密,一旁水亭斜立,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景致清幽宜人。王伯当说:“前面到客店还很远,我们不如在这儿找点东西吃,再走也不迟。”众人都觉得可行。

李玄邃正要进门询问,忽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手中提着一篮桑叶。她身着一件干净整洁的蓝布青衫,腰间系着素雅的绸裙,头上包着一方黑绢。见到生人,她既不惊慌失措,也不扭捏拘谨,宛如天外来客,令人眼前一亮。这女子究竟有多出众?有一首《谒金门》词可以形容:她的美无可估量,无需胭脂水粉雕琢。肌肤白皙,气质清新脱俗,连莺燕见了都自愧不如。她不仅容貌出众,举止间还透着文雅含蓄的韵味。偶然相遇,便让人惊叹不已,再大的雄心壮志,在此刻也仿佛烟消云散。

女子迈着小巧的步伐,缓缓走了进去。李玄邃见状,惊叹道:“奇怪!这里又不是苎萝山下,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王伯当劝道:“天下美丽的女子多得是,眼下可不是我们考虑这些的时候。”正说着,屋内走出一位老者,见三人站在门口,便拱手问道:“诸位从何处来?”王伯当答道:“我们赶路匆忙,没吃早饭,如今饥肠辘辘,想在您这儿吃顿饭,定会酬谢。”老者热情地说:“既然如此,请到屋里坐。”

众人来到草堂,重新行过礼。老者谦逊道:“我这儿只有粗茶淡饭,恐怕招待不好各位贵客。”说完,老者进屋取来一壶茶和几个茶碗,带着众人到水亭坐下。李玄邃问:“老伯贵姓?家中有几位令郎?”老者回答:“我姓王,原本住在长安,因世道混乱,才搬到这太平庄,至今已有四五年。家中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邴元真又问:“令郎从事什么营生,现在在家吗?”老者长叹一声:“别提了!昏君又要开凿运河,又要修筑城墙,两个儿子都被抓去做工,两三年了都没回来,也不知是死是活。”说着,老者不禁落下泪来。

众人正感叹时,只见对岸走来一个大汉。老者远远喊道:“好了,你可算回来了!”众人问:“这是您儿子?”老者说:“不是,是我侄子。”只见大汉走进水亭,见到老者便磕头行礼。这大汉身高九尺,红发红须,面容威严,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王伯当仔细一看,惊喜道:“原来是大哥!”大汉也十分高兴:“原来是贤弟!”

李玄邃忙问这是何人,王伯当解释道:“他叫王当仁,早年我在江湖做生意时,与他认作同宗,交情很深,没想到分别多年,今日才重逢。”王当仁询问二人姓名,王伯当一一介绍。得知李玄邃的身份后,王当仁大喜,赶忙拜倒在地:“小弟久仰公子大名,一直无缘相见,今日相遇,定是天意!”李玄邃回礼道:“我不过是侥幸活命之人,怎敢劳烦兄长相念。”

老者带着王当仁进了屋,不一会儿,端出一大盘菜肴,又捧着一壶酒说:“荒村野地,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各位英雄,还请不要嫌弃。”众人连忙道谢,围坐在一起。王伯当问王当仁:“大哥,这些年你都做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王当仁感慨道:“我四处漂泊,走遍天涯,却始终没找到一个能让我托付真心的地方。”李玄邃问:“你都去过哪些地方?”王当仁说:“近处的张金称、高士达,远处的孙宜雅、卢明月,他们都占据城池,但都没经历过大战,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不知诸位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

王伯当便将李玄邃等人犯罪被押解,在店里设计逃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王当仁恍然大悟:“怪不得五六天前,有人说梁郡白酒村陈家店里,七八个解差被蒙汗药迷倒,四个重犯逃走,现在连店主人都不见了。地方上报官府,正在发文缉捕,原来就是你们!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儿?”王伯当又说起翟让在瓦岗寨聚众起义,想邀请李玄邃一同共谋大事。王当仁立刻表示:“如果公子愿意聚众起事,小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也愿追随左右!”

这时,老者举起酒杯说:“请诸位英雄喝杯酒,我有句话想说。我有个女儿叫雪儿,今年十七岁,还未嫁人。她从小不喜欢女工,偏爱读书写字,聪明伶俐,还懂音律。我想把她许配给李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李玄邃连忙推辞:“承蒙老伯厚爱,但我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哪有心思考虑成家之事?”

老者笑着解释:“话不能这么说。自古以来,英雄豪杰哪有不娶妻室的?当年晋文公与狄女有十年之约,与齐女分别五年,最终都团圆美满,成就了佳话。小女眼光高,不肯轻易嫁人,刚才采桑回来,见到诸位,进来说穿绿衣服的公子仪表不凡。我知道她看上了公子,所以才冒昧相告。”

众人这才明白,老者说的正是刚才见到的女子,纷纷劝道:“既然老伯一番好意,李兄就别推辞了。”王当仁也说:“公子留下一件信物当作定亲,等方便的时候再来迎娶小妹就行。”李玄邃没办法,只好解下腰带上的一双玉环交给老者。老者收下后,拿出雪儿头上的一只小金钗,送给李玄邃,又说:“小女终身就托付给公子了,我也不多说了。今晚请各位在此留宿一晚,明日再走如何?”众人碍于王当仁叔侄的热情,只好答应。

第二天五更,众人便起身告辞。老者和王当仁送了二三里路,王当仁对李玄邃说:“我本想随你们一同前往,但两个弟弟还没回家,等有一个回来,我立刻星夜赶往瓦岗寨与你们相聚。”说罢,众人洒泪而别。正所谓:大丈夫不得志时,漂泊无依,就像雪地上的泥迹。

暂且按下李玄邃投奔瓦岗寨翟让一事不表。再说秦叔宝担任来护儿的先锋,用计智取了浿水,暗中渡过辽河,大军攻入平壤,斩杀高丽大将乙支文礼。来护儿上表奏报,等待大军前来合围平壤,一举踏平高丽。炀帝接到奏章后大喜,下旨褒奖,将来护儿晋爵为国公,封秦琼为鹰扬郎将,同时下令催促总帅宇文述、于仲文火速进军鸭绿江,与来护儿会师,合力攻打高丽。

高丽谋臣乙支文德得知宇文述、于仲文贪图利益,便送去胡珠、人参、名马、貂皮等两份厚礼,假意投降。宇文述信以为真,同意受降,还许诺让高丽国王亲自捆绑自己,献上一国地图。谁知乙支文德一出营,便设下计谋,在中途扎营,致使隋军水陆两军无法相互照应。宇文述这才发现中计,急忙带着儿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率领一队人马作为先锋,前去追赶乙支文德。

乙支文德假装战败,将宇文化及兄弟引入白石山。刹那间,四周伏兵尽出,将宇文化及等人团团围住。双方激战正酣时,突然一阵鼓响,林中卷起一面红旗,上面赫然写着“秦”字。只见一员大将身穿白袍,手持双锏,冲入高丽军阵。他左冲右突,高丽士兵纷纷逃往山谷。乙支文德见状,只好舍弃宇文化及,迎战秦叔宝。他早已疲惫不堪,哪里是秦叔宝的对手,只得丢下金盔,混入士兵中仓皇逃命。

秦叔宝缴获了乙支文德的金盔,还斩获许多敌军首级,向来护儿总管报捷请功。宇文化及在一旁也忍不住称赞:“好一员猛将,多亏他解了我的围!”这时,一名家将凑上来道:“小爷,这人可是咱们的仇人!”化及大惊:“怎么会是我家仇人?”家将解释:“当年元宵节夜里打死公子的,就是他!”智及也惊道:“没错!虽然今日打扮不同,但容貌和之前画的画像一模一样,用的兵器也一样,肯定是他!”

两人回到营中,将此事告知父亲宇文述。宇文述皱眉道:“他如今在来总管麾下,怎么才能除掉他?”智及眼珠一转,献计道:“孩儿有个主意。明日父亲可派官员带着百两银子,去犒赏那厮的部下。他必定会来道谢。他前日在阵上夺了乙支文德的金盔,父亲就说他早就与夷人暗中勾结,故意放跑敌将,到时立刻将他斩首。等到来护儿得知消息,他与父亲同朝为官,犯不着为一个死人争执。”宇文述点头称是:“此计可行。”

次日,宇文述果然派了一名旗牌官,带着百两银子到叔宝营中,夸赞他协同作战有功。按照规矩,叔宝可获得八两花红银,其余百两由他自行分配,用于置办酒肉犒劳部下。叔宝当即把银两分给众人,设宴款待差官。他心里清楚与宇文述有旧怨,但以为对方未必知晓,再说受人犒赏哪有不谢的道理?第二天,他便让朱猛留守营寨,自己带着赵武、陈奇两名把总,前往宇文述营中致谢。

此时隋军正在白石山下扎营,商议攻打平壤之事。叔宝因宇文述派人犒赏,便先到其营中。营门口士兵通报后,一名旗牌官飞奔出来传达:“元帅有令,秦先锋不必穿戎装、戴冠带相见。”原来宇文述怕叔宝身着盔甲、携带兵器,难以近身,这才特意传令。叔宝为人正直,以为这是宇文述对他的优待,便卸下盔甲,换上官服进见。

他走进帐中,只见宇文述端坐上方,两侧站着他的两个儿子,下边则是一众身着盔甲的将领。叔宝与赵武等人近前行参拜礼,递上手本,宇文述却端坐不动,冷冷问道:“听说有个使双锏的叫秦琼?”叔宝答了声“是”,只听宇文述大喝一声:“给我拿下!”话音刚落,帐后冲出一群武士,如鹰抓雁般扑向叔宝。叔宝虽勇,却寡不敌众,尽管力大无穷,却被众人按在地上,绳索断了好几次。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我何罪之有?”

赵武、陈奇两位把总连忙跪下求情:“元帅明鉴,秦先锋屡建奇功,是来爷倚重的大将,不知何处得罪了您,还望宽恕!”宇文述板着脸道:“他长期驻守夷地,与夷人暗中勾结,前日又私吞乙支文德的金盔放他逃走,罪不可赦!”赵武争辩道:“那金盔是临阵缴获的,秦先锋已送来爷处报功。若仅凭猜疑就杀害虎将,恐怕会失了军心!还望元帅看在来爷的面上……”话未说完,宇文智及便呵斥道:“不关你们的事,饶你们死罪,滚出去!”军士们将两个把总推出帐外。

帐内,秦叔宝大声喊冤:“无故杀害忠良,这还有王法吗?”他在地上滚来滚去,众人折腾了两个时辰,竟拿他不住。宇文智及恼羞成怒:“干脆乱刀砍了这小子!”宇文述却道:“须得明正典刑,抬出去斩了!”他命军政司写下犯由牌,上面写道:“通夷纵贼,违误军机,斩犯一名秦琼。”士兵们想把叔宝扛出营去,却怎么也扛不动,就这样拖延了大半天。

宇文化及见营中都是自家将领,又见秦叔宝拒不认罪,便冷笑道:“秦琼,你也算条汉子,可还记得仁寿四年元宵节夜里的事?今日落在我们父子手里,你休想活命!”秦叔宝一听此言,猛然跳起:“罢罢罢!原来你们是为了此事。我当日为民除害,你今日为子报仇,我把这颗头还给你便是!只可惜双亲大恩未报,高丽尚未平定。走!随你砍去!”说完,他挺直身子,大步走出营门。

另一边,赵武飞马回营调兵,唯恐耽误时机。刚走了二三里,正巧遇上一队人马,原来是来护儿、周法尚两位总管前来与宇文述、于仲文、卫文升等将领会合。赵武一听是来总管的军队,连忙打马冲进中军,见到来护儿后,滚鞍下马急道:“秦先锋被宇文述骗去,就要被杀了,求老爷速速解救!”来护儿惊问:“这是为何?你先走一步引路,我随后就到!”

赵武翻身上马在前引路,来护儿打马紧随其后,部下将士也一窝蜂跟着赶去。正巧在营外遇上大步走出的叔宝,陈奇紧跟在后。赵武远远大喊:“别往前走了,来爷到了!”话未落音,来护儿已飞马赶到,脸色一沉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何要杀我的将官?”随即喝令手下:“快给我松绑!”赵武和陈奇有了来总管撑腰,连忙上前为叔宝解开绳索。宇文述的部下见来护儿动了怒,也不敢阻拦。原本打算慷慨赴死的叔宝,此时自然也不肯轻易送命了。

来护儿命赵武带领三百精勇,先护送秦琼回营,自己则摆开执事,径直闯入宇文述营中,要与他理论。于仲文等将领听说来总管来了,都过营相见,周法尚总管也随后赶到。宇文述得知秦琼已被来护儿救走,只得抢先开口掩饰:“老夫一路听说,本兵前部在平壤按兵不动,还私通夷人交易,老夫原本不敢轻信。前日小儿追击乙支文德,眼看就要擒获,却被贵先锋拿了他一顶金盔放跑了。老夫担心如今大军刚到,营垒未稳,若他勾结高丽兵来劫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才不得不设计除掉这心腹大患。只是军事机密,未曾来得及向来老将军通报。”

来护儿冷笑道:“宇文大人说秦琼按兵不动?他可是破了高丽好几阵!说他私通夷人,可有真凭实据?若说放跑敌将,先有在鸭绿江放他回去的人呢!再说那金盔,他早已报功,并未私吞。咱们做官的,一身精力能有多少,总得寻几个贤才一同出力。今日若杀秦琼,岂不是妒贤嫉能?你我各管一军,你若随意杀我麾下将官,难道不是越权妄杀?”宇文述不敢说出真实动机,只能默默不语。

于仲文等将领纷纷劝道:“宇文大人不过是一时多疑,又没来得及向来大人请教,好在人没伤到。如今正该同心协力破贼,不可伤了和气。”周法尚也上前相劝,还摆下酒席为两人和解。来护儿碍于众人情面,勉强喝了几杯,便与周法尚回营。叔宝出营迎接,拜谢来护儿和周法尚。来护儿担心宇文述日后借故陷害秦琼,便让武茂功代替叔宝担任先锋,调叔宝到海口屯扎。

宇文述、于仲文因粮饷不足,竟轻信乙支文德的诈降书,也不通知来护儿,就擅自撤兵,退到萨水。结果被高丽各城镇出兵截杀追击,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王仁恭战死,薛世雄部下仅剩半数,唯有卫文升部下人马完好无损,其余各军十不存一。败军逃到辽东,隋炀帝得知后大怒,厚恤麦铁杖等人,斩杀监军刘士龙,将于仲文下狱,宇文述等人全部削职,唯独卫文升得到升迁赏赐。此时宇文述自己都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再害秦琼。直到后来宇文化及在江都弑杀隋主时,将来护儿全家杀害,仍是因为当年与秦琼的旧怨。

隋军陆军撤退后,来护儿也下达命令,将后军改为前军。周法尚总管的部队走在最前面,来护儿居中,秦叔宝殿后。大军扬起军旗,擂响战鼓,放炮开船。高丽此前被秦叔宝两次击败,心有余悸,不敢追击,这支军队一路安然无恙。

抵达登州后,秦叔宝便向来护儿提出辞职。来护儿劝说道:“先锋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我已将此事上奏,朝廷已暂授你郎将之职。如今大军班师回朝,即将进行考核选拔,我还要优先举荐你,先锋可不能就这么走了。”秦叔宝诚恳地回应:“小将当初从军,本是为了赡养母亲,对功名利禄并无太多追求。只是感念元帅的厚待,才前来效力,并非贪图爵位赏赐。元帅对我越是提拔,恐怕宇文述对我的忌恨就越深。况且如今山东一带盗贼猖獗,我思乡心切,恳请元帅开恩,放我回去。”来护儿拗不过他,便暂任他为齐州折冲都尉,一来让他荣耀返乡,二来也能让他照管家乡。来护儿命人从军中取出八十两白银,备下花红羊酒,又私下赠送二百两白银、八套彩缎。其他将领也纷纷设宴为秦叔宝饯行,他一一拜谢辞别。正如诗中所云:“去时儿女悲,归来笳鼓竞。”

秦叔宝日夜兼程赶回家中,先是拜见母亲,妻子张氏带着儿子怀玉出来与他相见,罗士信也前来迎接。秦叔宝向家人讲述了自己在朝鲜战场立功,后来遭到宇文述父子陷害,幸得来护儿解救,如今受来护儿举荐,在齐郡任职的经历。一家人听后,欣喜万分。

第二天,秦叔宝进城拜谢张郡丞。在他离家期间,张郡丞时常前来馈赠物品、问候他的母亲。张郡丞也因秦叔宝归来而高兴,认为两人可以同心协力剿除盗贼,扫清齐鲁一带的匪患,老友重逢,彼此都感到欣慰。秦叔宝选定日子到鹰扬府赴任,将母亲和妻子接到府衙居住。张郡丞深知罗士信勇猛,便发文举荐他担任校尉,罗士信每日在军中操练士兵。

此后,秦叔宝、张郡丞和罗士信三人齐心协力,再加上都头唐万仞、樊建威的协助,先后斩杀了长白山贼王薄;平原贼郝孝德、孙宜雅、裴长才等人虽率领的是乌合之众,却也聚集了二十多万兵力,也被他们合力剿灭;后来,涿郡卢明月率领一两万贼兵进犯,同样被秦叔宝、张须陀、罗士信设计击败,落荒而逃。自此,山东、河北、淮西的贼寇,一提起秦叔宝、张须陀的名字,都心惊胆寒。捷报不断上奏朝廷,隋炀帝任命张郡丞为齐郡通守、山东河北十二道黜陟捕讨大使,秦叔宝升任右卫将军,协助管理齐郡鹰扬府事务,罗士信则被任命为折冲郎将,专门负责讨捕盗贼。他们的威名,可谓“临敌万人废,四海尽名扬”。

话说回来,李玄邃、王伯当、邴元真三人与王当仁叔侄分别后,李玄邃在路上对王伯当说:“伯当兄,翟让那里兵马虽多,但冲锋陷阵的猛将还不够。我觉得秦大哥和单二哥,都是你我生死与共的异姓兄弟。如今我们前去聚义,怎能不通知他们,邀请他们入伙呢?”王伯当回应:“叔宝兄正在外领兵,单雄信兄还在家中。只是他怎会舍得抛弃田园家业,前来入伙呢?”李玄邃胸有成竹地说:“我走到这里,相识众多,料想不会有人追查。不如你和元真兄先到瓦岗寨,我转道去单雄信那里。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能用一番话劝他前来共谋大事,也好彰显我们往日的交情。”王伯当叮嘱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以十日为约。如果十日后不见你到来,我就直接去潞州单二哥那里找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大意,再出什么意外。”李玄邃点头:“兄长不必多言,我心里有数。”说罢,他重新扮成道士模样,三人便分路而行。

王伯当和邴元真又走了两三天,抵达瓦岗寨。不巧的是,翟让此时带兵出征了,寨中只留下徐懋功、李如珪。二人见到王伯当,又与邴元真行过礼后,便问道:“李玄邃来了吗?”王伯当将在白酒村陈家店用药迷倒解差、四人逃脱,以及韦福嗣、杨积善分路离开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还提到李玄邃执意要去劝说单雄信入伙,已转道前往潞州。徐懋功听后,猛地一拍桌子:“大事不妙!玄邃兄恐怕又要陷入危险了!”王伯当大惊,忙问原因。徐懋功解释道:“我之前派人给单二哥送秦叔宝的回信,翟大哥也修书邀请他来瓦岗聚义。没想到他急着送窦建德的女儿去饶阳,回信时对我的差人说,从饶阳回来后,必定会来瓦岗相聚。也就是说,他现在根本不在家。玄邃兄独自一人上路,路途遥远又孤单,如何能保证平安?”

正说着,齐国远押运粮草归来,众人相互见礼。徐懋功当机立断:“今日大家先休息一晚,明日五更,劳烦伯当兄与李如珪、齐国远两位兄弟,挑选四五个勇猛的小校,扮成商人,暗藏器械,火速前往潞州二贤庄。如果找到玄邃兄且平安无事,那便罢了;要是遇到麻烦,就只能动手救人,我随后率领大军前去接应。”

第42回 贪赏银詹气先丧命 施绝计单雄信无家

有诗写道:白狼山千里之外飘扬着旌旗,中原大地疲惫不堪,如同偏远的蛮荒之地。繁重的劳役致使田野荒芜无人耕种,空虚的世道让盗贼在沼泽中兴起。盘踞山中的凶徒如困兽,啸聚水泽的恶人似拦路毒蛇。何时才能在燕然山刻石记功,结束这让百姓流离失所的局面?

人生之事,总是充满变数,颠沛流离、聚散离合,难以预料。然而,只要秉持情义二字,便能感化他人,再大的事情也能勇敢承担。

且说李玄邃与王伯当、邴元真分别后,又赶了三四天路,进入潞州地界,距离二贤庄还有三四十里。这天正走着,迎面匆匆走来一个身着武卫服饰的人。那人盯着李玄邃仔细一看,喊道:“李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李玄邃心头一惊,来人竟是杨玄感帐下的效用都尉,名叫詹气先。李玄邃不好装作不认识,只得答道:“在这里找个朋友。”詹气先说道:“恭喜您平安无事了。”李玄邃回应:“多亏李总师审察清楚,才免了灾祸。不知兄台在此做什么?”詹气先道:“我也是偶然来这儿拜访亲戚。”说着非要拉李玄邃去酒店喝几杯,李玄邃再三推辞,两人这才拱手作别,分路而行。

原来这詹气先,在杨玄感战败后就归顺了朝廷,还在潞州府谋了个捕快都头的差事。此时见李玄邃走了,心里盘算:“这贼当初在杨玄感幕府时,何等威风,如今也有落魄的一天!可恨见了我还不说实话。我刚才想骗他去酒店趁机拿下,他却狡猾不肯去。我现在悄悄派人跟着,摸清他的落脚点,再去衙门报信,带人把他抓了送官。这可是立功升职、赚取赏钱的好机会,不能便宜了别人。”

主意打定,詹气先赶忙找来一个熟人,远远地跟在李玄邃后面。李玄邃虽然应付过去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加快脚步往二贤庄赶。等赶到时,天色已晚,庄门紧闭,四周一片寂静。李玄邃敲了两三下门,听到里面有动静,接着有人点着灯开门出来。李玄邃常来单雄信家,和这里的人大多熟识。开门的人一见是他,忙说:“原来是李爷,快请进!”随即关上庄门,领着李玄邃来到堂下。

李玄邃问道:“员外在家吗?麻烦你通报一声。”那人说:“员外不在,去饶阳了,我这就去请总管出来。”说完便进了内屋。单雄信家有个总管,也姓单名全,四十多岁,为人忠心且有胆识谋略。他从小就在单雄信父亲身边做事,单雄信待他如同亲兄弟,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他打理。不一会儿,一个童子点着一盏灯,引着单全出来,将灯放在桌上,换下原先昏暗的灯。

单全见到李玄邃,说道:“听说李爷在杨家起义,可惜事败了。现在到处都画着您的画像,张贴着黄榜捉拿您。不知李爷怎么独自一人到这儿来了?”李玄邃便把前后经历简略说了一遍,又问:“你家员外去饶阳做什么?”单全答道:“窦建德派人来接女儿,员外当初答应亲自送过去,所以就陪着窦小姐一起去了。”李玄邃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单全说:“员外到了饶阳,还要去瓦岗寨见翟大爷。翟家前些日子写信邀请员外,员外答应送完窦小姐就去瓦岗相聚。”李玄邃问:“翟大爷和你家员外是旧相识,还是新结交的朋友?”单全解释道:“翟大爷之前好几次遇到麻烦,都多亏我们员外帮忙,他们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李玄邃感叹:“原来如此,我正是想来邀员外一起去瓦岗聚义,可惜来晚了。”

单全突然问道:“李爷进潞州的时候,有没有碰到熟人?”李玄邃回答:“一路上没遇见什么熟人,就白天碰到了以前在杨玄感那儿的都尉詹气先。他在杨玄感战败后归降了,不知道在这儿做什么。刚才遇见,他还挺热情。”单全听了,眉头一皱,说道:“这样的话,李爷先请到后边书房,咱们再从长计议。”两人提着灯,七拐八绕来到后书房。平日里,只有单雄信十分要好的朋友,才会被带到这里歇息。

李玄邃刚走进书房,就见两个仆人端着酒菜进来,摆在桌上。单全说:“李爷先慢慢吃着,我还有些事要安排。”说完,又对端饭菜的仆人吩咐:“你一个去后边太太那儿,拿后庄门的钥匙,点上灯出去,把夹道里做工的庄户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说完便匆匆进了内屋。换作在别人家,李玄邃肯定会慌张不安、满心疑惑。但这里是单雄信家,即便单雄信不在,他也知道单全是个可靠之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安心。此时他腹中饥饿,便放下心来,饱餐了一顿。

刚准备起身,单全进来了,说道:“员外不在家,招待不周,委屈李爷了。卧具已经在里房铺好了。不过还有句话得说,李爷刚才提到的姓詹的,如果是个好人,那是万幸;要是心怀不轨,今晚恐怕就不得安宁,还会有麻烦。”李玄邃正想回应,就见守门人进来禀报:“总管,外面有人叫门!”单全急忙出去,登上烟楼一看,只见一二十人,其中两人骑着马,一个是巡检司的官员,另一个不认识。单全赶忙下来,让人打开庄门,一行人挤了进来。单全带着一二十个壮丁迎上去。巡检司的官员认识单全,问道:“员外在家吗?”单全答道:“家主去西乡收夏税了,不知司爷这么晚到寒舍,有什么事?”巡检司官员指了指旁边的人说:“这位詹都头说有个钦犯李密,逃到你们庄上来了。这可是朝廷要犯,所以我们一同来抓人。掌家你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在不在,不妨直说。”

单全义正言辞地说:“这从何说起!我家主人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李密,况且已经出门四五天了。我们下人向来守法,怎会收留陌生人,给家主惹祸?”詹气先急忙辩解:“李爷白天进潞州时,我就撞见了,还派这位王兄弟跟着,一直跟到这儿,亲眼看见他敲门进庄,怎么能抵赖!”单全听了,怒目圆睁,喝道:“你这话简直荒谬!你白天在路上撞见时,就该把人抓住送官请赏,为何放他走?既然亲眼看见李密进庄敲门,更应该喊来附近的人一起抓住他,这才说得过去。现在既不见人,又想诬陷我家,要知道我家主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詹气先还想争辩,却见院子里站着一二十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个个怒目而视。巡检司官员听了单全这番话,深知单雄信不好惹,而且平日里过节时,单家也送过人情礼物,何必得罪人,便赶忙改口:“我们也是为了地方治安,来问个清楚。既然没有,倒是打扰了。”说完就要走。单全客气道:“司爷说哪里话,家主回来后,肯定还要登门道谢。”把众人送出庄门,等他们上马离开,单全才叫守门人关好庄门。

这边李玄邃一直放心不下,悄悄躲在隔壁偷听。见众人走了,才放心出来,拉着单全道谢:“总管,多亏你据理力争,我才躲过一劫。要是换作别人,恐怕就麻烦了。”单全却忧心忡忡地说:“虽然暂时把他们打发走了,但恐怕他们还会再来。”

正说着,忽听外面又有人敲门。李密慌忙躲到一旁,单全走到门内仔细聆听,听见嘈杂的说话声中,好似有济阳王伯当的声音。单全壮着胆子在门内问道:“半夜三更,是谁在敲门?”王伯当在门外回应:“我是王伯当,管家快开门!”单全一听,连忙开门。只见王伯当、李如珪、齐国远三人,带着五六个仆人,一身客商打扮,匆匆走进门来。

单全忙问:“三位爷为何这个时候到这儿?”王伯当反问:“你家员外不在家我们已知,就问李玄邃可来了?”单全答道:“李爷在这儿呢,请众位爷到里面谈。”说着提着灯将他们引到后书房。李玄邃见了众人吃惊地问:“三位兄长为何深夜到此?”王伯当便将与他分手后到瓦岗寨见徐懋功,徐懋功问及李玄邃下落,得知单雄信外出,担心李玄邃有危险,便派他们三人连夜赶来的事说了一遍。李玄邃也将路上遇见詹气先,以及詹气先带巡检司来庄上搜查的经过讲了一番。齐国远听了怒骂道:“狗娘养的!真是铁了心,竟敢到这儿来抓人!”

正说着,单全带着仆人端来许多酒菜,摆放妥当后,请四人入席,又对跟来的五六个人说:“你们兄弟几个在外厢房用饭吧。”让人引着他们出去了。单全对四人说道:“四位爷,不是我们胆小怕事。刚才那个姓詹的一脸凶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再来,我们该怎么应对?”王伯当道:“现在估计有三四更天了,我们坐一会儿,守到天亮,要是没人再来找麻烦,就和李爷一起动身去瓦岗。要是再来人,看他们人多人少,咱们见机行事!”单全点头称是:“说得对!”王伯当等人也让单总管在旁边坐下一起喝酒吃饭。一时间,众人畅饮交谈,不知不觉金鸡报晓,天快亮了。

李如珪说:“这会儿没人来打扰,看来没事了,不如赶紧吃完饭上路吧。”众人吃完早饭,正准备起身,管门的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门外有马嘶声,好像又有兵马进庄了,众位爷快出去看看!”单全一听,忙和王伯当登上烟楼,从窗眼向外看去,只见三四十个骑兵、四五十个步兵,一队队往庄里开进。

原来詹气先见巡检司官员讲情面放了人,心里懊恼不已,急忙叫开城门,向潞州漆知府报告。漆知府立即命令二尹庞好善协助捉拿钦犯。这庞好善绰号“庞三夹”,凡是犯人落到他手里,不管是非曲直,总要先上三夹棍。因为他是三甲进士出身,所以得了这个绰号,此人极其贪财好利。听说上头派他捉拿叛逆钦犯,立刻连夜点兵出城,赶到二贤庄。

此时王伯当等人下楼来到内厅。李玄邃问单全:“掌家,你庄上能动手的壮丁有多少?”单全答:“能打仗的也就二十多人。”李玄邃当即部署:“如珪兄和齐国远兄带壮丁出后门,等他们下了马,听见庄里喊杀,就去劫他们的马匹。”又对单全说:“掌家,我记得你家西边有四五间靛池,赶紧在上面铺上薄板,暗藏机关,等他们进来,引到那儿去!”单全听罢,迅速去安排妥当。

李玄邃和王伯当从单雄信家取出刀枪棍棒等兵器,单全打开兵器库,任凭各人挑选。李玄邃又说:“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个有胆有识的人去开大门引他们进来。”单全毫不犹豫地说:“这事儿我去!”他迅速扎缚停当,外面套上一件青衣,大步走到庄门前,一把将大门打开。

先是许多步兵拥挤着冲进庄来,中间一个官员走到外厅,朝南坐下,对手下喝道:“把这家的人带上来!”步兵们立刻将单全扯过来跪下。那官员喝问:“你家为什么窝藏叛犯李密?快把他交出来!”单全不慌不忙地说:“人确实有一个,昨夜来投宿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李密,现在锁在西边耳房里。不过这人很厉害,我一个人对付不了,得劳烦老爷的兵卫去把他捆出来,免得让他跑了。”官员又问:“你家主人呢?快叫他出来!”单全回答:“家主在里面,还没起床。”

官员对步兵们说:“你们几个跟他进去,把犯人锁出来,再叫他家主来见我!”这些兵丁早就想立功,一听这话,个个摩拳擦掌,二三十人一窝蜂跟着单全走进西边门内。穿过甬道,前面是一片地板。众人挤到中间,只听单全在前边喊道:“各位走快点,就在这儿了!”前面的人刚喊“不好了”,话没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地板突然活动起来,连人带板一起掉进了靛坑里。后面的人还没来得及缩脚,同样一声响,二三十个步兵全掉进了靛池。

厅上的官员和马兵正四处张望,突然听见“哗啦”一声,两扇库门大开,十五六个大汉手持长枪大斧,冲杀出来。那官员反应极快,转身就往外跑。四五十个兵丁慌忙拔刀迎战,怎奈王伯当枪法神勇,瞬间刺倒两三个。官员见势头不妙,带着众人退到门外,想上马放箭。不料马匹早已被劫走,只见齐国远等人如天神下凡,轮着板斧,带着十多个壮汉砍杀过来。官兵前后受敌,知道不敌,纷纷丢下兵器,束手就擒。

李玄邃说:“这些兵丁与咱们无冤无仇,饶他们性命吧。那官员和詹贼去哪了?”庄上一个壮丁指着地上说:“刚才被这位爷一斧砍死了。”原来齐国远和李如珪带着众人埋伏在后门外竹林里,见詹气先骑马领兵把守后门,一个壮丁指认:“就是这个贼子带头来的!”齐国远怒火中烧,冲出竹林大喝一声。詹气先吓得从马上跌落,被齐国远一斧结果了性命。

李玄邃担心庄外还有埋伏,便和众人出去查看,只见一个穿红袍戴纱帽的人倒在沟里。单全说:“这就是二尹庞三夹。”齐国远一把将他提起来,笑道:“你不是叫庞三夹吗?老子今天给你改个名,叫庞一刀!”说完一斧将其砍成两段。单全让壮丁把那二三十匹马赶入马棚,将杀死的尸首扛到田边大坑里,用浮土掩埋。李玄邃则命手下将被俘的兵丁一个个像捆粽子一样捆起来,推进甬道的靛坑里,盖上地板,再铺上石板。

一会儿工夫收拾完毕,众人回到堂中。李密对单全说:“掌家,都怪我来寻员外,惹出这档子事。如今你们也没法在这儿呆了,反正员外也要去瓦岗寨,不如和太太商量,赶紧收拾细软,跟我们去瓦岗暂避一时,等看看情况再说。翟大爷寨里有不少家眷,你们去了也不孤单。掌家,你看如何?”单全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好进去和单雄信的寡嫂、妻子崔氏等人商议。单雄信家有寡嫂(单道之妻)、妻子崔氏、女儿爱莲,加上家人媳妇共二十余人,很快收拾妥当,坐上马车。

单全让壮丁将自家厩中剩下的七八匹好马和从官兵那里夺来的二三十匹马喂饱草料,又让二十多个壮丁带上兵器。李玄邃安排单全和李如珪押着七八辆马车作为后队,自己与王伯当、齐国远及同来的小校作为前队,将庄门重重反锁,众人跨马启程,向瓦岗寨进发。这正是: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

单雄信将窦建德的女儿线娘送到饶阳后,窦建德感激不已。此时窦建德已攻占七八处郡县,兵马多达十余万,深得民心,势力大振,极力挽留单雄信共谋大业。单雄信念及翟让是旧交好友,且翟让曾写信相邀;二来瓦岗寨多是心腹兄弟;三来瓦岗与潞州距离相近,便于照看家中,因此主意已定。他在饶阳住了两日,以家中有事为由,执意辞别窦建德。窦建德再三挽留无果,便赠予单雄信二三千金。单雄信谢别窦建德,带着四五个随从启程,离开饶阳,直奔瓦岗寨而去。

连日来,四方盗贼横行,各地民团、差役忙碌,村落里家家户户用泥涂门、封锁门户,连歇脚的客店和饭店都很难找到。这日,单雄信一行赶了六七十里路,眼看红日西沉,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单雄信在马上对随从说:“尽快找个地方歇息才好。”一个叫小二的随从,十七八岁年纪,指着前方说:“前面黑黢黢的一片,像是有人家,我去看看。”小二飞快地跑进村中,只见只有一户人家,一带长堤边种着杨柳,有两三进瓦房,屋后是一个大竹园,旁边有一个小亭,双门紧闭。小二敲了两三下门,里面出来一位老婆婆。她仔细打量小二,说道:“你是金小二吧,听说你在潞州单员外家过得很不错,怎么到这儿来了?”小二定睛一看,叫道:“原来是外婆!我跟随员外到这里,天已经晚了,担心前面没有客店,所以想借宿一晚,没想到遇见外婆了。”

正说着,单雄信一行已到门口。单雄信下马,坐在石磴上。老婆子进去没多久,只见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见单雄信身材伟岸,像天神一般英武,十分惊讶,连忙拱手问道:“潞州有位单二员外,是府上的吗?”单雄信答道:“正是在下。”那汉子将单雄信请进草堂,行过礼后坐下,说道:“久仰员外大名,今日才得以结识,不知员外因何事到敝地?”单雄信道:“小弟是去拜访一位朋友,担心前方没有客店,所以打扰府上,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那汉子道:“这有什么妨碍,只是草舍简陋,恐怕委屈员外了。”单雄信道:“哪里话!请问兄长尊姓大名?”那汉子道:“不才姓王,名当仁。”单雄信道:“我们有个朋友叫王伯当,兄长叫王当仁,表字听起来像兄弟一般。”王当仁道:“就是济阳的王伯当兄吗?他是我的族兄,前些日子曾到这里相会过。”

单雄信闻言喜道:“玄邃兄想必是脱了灾祸了,可知道他们如今到哪里去了?”王当仁道:“都到瓦岗寨去会见翟子谦(翟让)了。”单雄信道:“我正要去瓦岗寨与他们相会。”王当仁听了大喜道:“员外要去瓦岗寨,再好不过了!正巧有一事相商,待小弟去请家伯出来。”王当仁进去不多时,只见一位老者端着茶出来,与单雄信作揖后,请他坐下,献上一杯茶,便将前日王伯当、李玄邃到家中住了一晚,双方定下姻缘的事说了一遍。单雄信道:“玄邃兄在外漂泊多年,没想到今日与老翁定下婚姻,得以成家。”

老者听了,忽然长叹道:“小女能许配李公子,终身有靠了。不想毫州的朱粲路过这里,小女偶然在门外打扫,被他看见,他放下金珠礼物,死命要娶小女做压寨夫人,约定月初回来迎娶。如今老夫想派侄子去告知李公子,往返需要七八日。想全家避到瓦岗寨去寻访李公子,又担心路上有闪失,真是两难啊!”单雄信问:“老亲翁家共有几口人?”老者道:“两个儿子前年都被官府抓去开河,至今一个未归。老伴早逝,只有这个小女、刚才那位侄子,还有两个做饭的老妈,总共四五人。”单雄信道:“既然如此,老翁进去吩咐令爱,让她收拾衣物首饰,明日就动身。我送你们一家到瓦岗寨与李兄相会,如何?”老者听了,十分高兴,道:“承蒙员外高情厚意,待老汉叫小女出来拜见。”

王当仁与金小二搬出酒菜,正要开席,老者领着一个垂髫女子出来,对单雄信说:“这是小女,过来拜见员外。”单雄信抬眼一看,那女子秀眉如月,面容姣好,虽是农家女子打扮,却也娇艳动人。见她行礼拜下,单雄信只得朝上回礼,王当仁与老者连忙拦住,让女子拜了四拜后才进去。老者叫侄子陪单雄信饮酒,自己出去安排酒饭,招待随从。

一夜过后,众人起来收拾细软,备好牛车和牲口。次日五更时分,老者用一辆牛车装载女儿和两个婆子,套上一头水牛;自己坐一辆小车,让人推着;王当仁喜欢步行。单雄信让随从用泥涂封好门户,见王当仁步行,便想下马陪走。王当仁道:“员外不必拘泥,小弟这双脚比牲口还快。”两人推让一番,单雄信这才上马启程。

路上行了三四日,已到瓦岗寨地界。单雄信吩咐两个随从:“先去前面打听,翟爷与李玄邃、王伯当在哪个营里,我们慢慢走,等你们回来回复。”不多时,随从跑回来报告:“众位爷都在大营里,听说员外来了,都上马前来迎接!”话未说完,远远望见翟让、李密、徐懋功、王伯当、邴元真、齐国远、李如珪等七八位好汉骑马赶来。单雄信勒住马,对身后的王当仁说:“兄把车辆往后退一退,待小弟进营见过众人说明情况,再叫人来接你们,才合乎礼节。”王当仁点头称是。

单雄信策马向前,与众人会合,大家调转马头,一同进入大营,来到振义堂,各自行过礼。翟让道:“前日就盼着二哥来,为何今日才到?”单雄信答道:“建德兄死活不肯放我,在他那里耽搁了几天,勉强说谎才脱身。路上又因为玄邃兄的家眷要带来,又耽误了一日,所以来迟了。”李玄邃听了大惊道:“小弟何曾有什么家眷劳兄带来?”单雄信道:“难道小弟骗你?如今令岳与令舅王当仁,已停车在后面,等兄去迎接。”李玄邃道:“这就奇怪了,这门亲事是小弟前日偶然定下的,兄怎么知道还带他们来了?”单雄信便将在王当仁家借宿,遇到巨盗朱粲留下礼物要夺亲的事说了一遍。

王伯当笑道:“这下好了,单二哥替李大哥带了新嫂子来;幸好李大哥也替单二哥接了家眷在此,算是扯平了!”单雄信闻言大吃一惊,道:“为什么贱内会到这里?”王伯当道:“尊嫂与令爱现在后寨,你进去问问便知详情。”王伯当让单雄信进后寨去了。李玄邃赶忙安排肩舆和马匹,去迎接王当仁一家四五口到寨中相会。翟让吩咐手下宰杀猪羊,一来为李玄邃完婚,二来为单雄信接风洗尘。真是:人逢喜事心情爽,笑对知心欢乐多。

第43回 连巨真设计赚贾柳 张须陀具疏救秦琼

有词写道:国家命运多舛,全仗英雄力挽狂澜。满腔热血几欲燃尽,双鬓已生白发。征衫浸透血汗,呼唤志同道合者共赴国难,却唯恐独木难支大厦将倾。奸佞小人遍布朝堂,暗中嫉妒贤能。直逼得张禄逃往秦国,伍子胥离楚奔吴。究竟谁能支撑危局?看宫阙废墟,黍离之悲难掩!(词牌“品令”)

世间的冤仇,唯有器量宏大的君子、胸怀宽广的豪杰,即便再深的仇怨,只要说清道明,片言之间便可冰释前嫌。至于官场中的小人,即便百般辩解,终究心存隐恨,除非以重金厚礼、绝色珍宝相赠,或许才能稍解其心。所以宇文述不责怪自己儿子荒淫作恶,反而对秦叔宝恨之入骨。

且说单雄信进入后寨,与寡嫂、妻子崔氏、女儿爱莲相见。崔氏将之前家中遭逢变故、被接到瓦岗寨的事详细告知。单雄信见家眷安置妥当,便不再多言,走出后寨对李密说:“李大哥,你这‘绝户计’虽用得妙,却让单通无家可归了。”徐懋功笑道:“单二哥何出此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前日你那只能算小家庭,将来要成就大业,才是真正的‘大家’,怎能说无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历史军事小说相关阅读More+

七零:辣妻随军,冷面糙汉不经撩

黑醋汁

调任汉东后,压亮平灭瑞金!

玖酒酒9

重生1907:我必死守东北

家里蹲得住

斩神:当恶女成为腾蛇代理人

妮妮铁锤

傲娇女神爱上我

爱吃荞麦面扒糕的沐紫

巫界征途

北辰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