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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却之不恭了。”
从小就是按照大家闺秀的身份养起来的,刘姣安对于管账这件事当然擅长。徽州又是徽商故里,经商、算账,每一笔都可以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这钱算来刚刚好。”刘姣安并不敢相信这一路上的安全,于是为了保命,宁可把这钱给到商队,留下个进京兑换的凭证。
程衡即便不懂这个中缘由,也熟悉有一出京剧《乌盆记》,讲的就是一个商人借住被害,骨肉被和进原料烧成了一个乌盆,而后在包拯面前申冤的故事。
除去这些凭证外,刘姣安又额外交给程衡一个口袋,里面叮叮当当,想是有不少零钱:“额外的这一些,是备着你路上需要打通关系时候用的。”
一切都打点好了,程衡便在这三五日内出发。
“你手中有钱,便不必和人结伴而行,免得路上生了矛盾,也是得不偿失。”父亲那些年断案的卷宗里,小小的刘姣安看惯了人心的恶,却依旧想尽了办法保存着自己对待一切的善意。
“明白。”
程衡平日里是不愿意听这些絮絮叨叨的,可身处他乡,要是想活命,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多听、多看”,就像是程衡自己去书写一个未曾接触过的剧种的时候,首先要做呃也是“多听、多看”。
人生如戏,这一点就已经十分明了。
“徽州多清官,但愿你能够不负先贤。”管殷的话显然并不是想要提醒程衡什么为官之道,只是简简单单的告诉他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赵高指鹿为马,有的人嘴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可这徽州的粉墙黛瓦却是说不了谎的,做不到“留取丹心照汗青”,也应该能够做得到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那是自然。”
“山人,山人,有一封教坊来的信。”
“信?”除了凌霄,管殷想不到还会有谁要寄信来找“殷云山人”,“是凌霄的么?”
“不,不是。”来送信的人显然被管殷的话说的一愣,“不是凌霄姑娘的。”
“不是凌霄姑娘的?”这下倒轮到管殷想不明白了,匆匆忙忙站起身,走到门口把信结了过来。
娟秀潦草的字体依稀可以见得上面并没有几个字,几乎不用管殷拆开,就能将里面写了什么猜个大半。
“此行有险,莫赴春闱。”
八个字把管殷看得浑身一震——寄信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又是怎么认识的自己。
“这信是哪里来的?”
“教坊送来的。”送信人觉得很是奇怪,方才自己就说过这信是教坊送来的,难不成说殷云山人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不成?
“那人可有什么额外的话要说?”短短的八个字里藏着的信息量太大,管殷并不敢赌这一场背后藏着怎样阴谋。
“没有。”
察觉到管殷的情绪不对,刘姣安先一步回过了送信人,又拿出几个铜板来权当谢意:“你回去吧。”
静下来,那一张不大的纸就被摆在了书桌上,三个人围在一起,开始思考这送信人是谁。
“谁会知道你要科举?”除了凌霄,这件事就只有刘府和三恒知道。
“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什么阴谋,这人知道了又为何要提醒我们?”
是内部出了矛盾,又或许单纯是因为这教坊里面人多口杂,最容易听见各路消息?
“这字想必是个女人写的。”刘姣安见过父亲的字,见过那些卷宗上的字,也见过程见微的字,这字分明是没有专门练过的,甚至一些笔画的前后顺序都是乱的……
“那你还要不要去?”
“去呗,又能怎么样?”程衡对此不以为意,“总也不会有人敢偷偷杀……哦,他们也敢。”
话还没有说完,程衡就将自己否定了大半:“有危险,如今知道你去科举的就只有刘家人有必要害你,原身那个恋爱脑姐妹凌霄,也不会为了她那个还没结婚的相公对你怎么样。”
程衡这话说的是有道理的。刘家从来不满意原身这个“女婿”,如果可以,他们是不在乎以任何手段让刘姣安离开“殷云山人”的——赌一个教坊出来的能有多大成就,愿不愿意在将来扶持刘家,还不如早早就把这个不确定因素彻底的除掉!
“父亲不会草菅人命的。”一直沉默着的刘姣安蓦地开口,缓缓站起身来,拿起那张纸,“一张不知道哪里来的字条,你们又何必这样疑心重重?”
听着刘姣安的话,程衡和管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笃定——有些怪力乱神之外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们知道,刘姣安平日里再恨父亲没有对子女的爱,心中却还是崇敬着那个做官的父亲的。
“父亲在我小时候便教导他的门生,将来无论站在什么位置,就算做不到自己本身想做的,也不该视人命如草芥……永远会有比你权利更大的人,你今天杀了人,明天别人就有可能用同样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你。”
刘姣安一句句的重复着父亲当年说过的话,这个时候的目光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流露。
“我不好说父亲会不会是个清官,可他不会在自己手上沾血的,父亲是个信佛的人。”
整间屋子里只剩下窗外还没有消停的蝉鸣。即便是入了秋,在枝头的柿子没有彻底染上橘红之前,江南的湿热并未完全散去,屋子里的安静反而让三个人的思绪不断躁动起来。
“信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做什么。”程衡梗着脖子回了这样一句,“嘴里说的好听的人有的是,你怎么就确定你父亲手上没有沾过无辜人的血?”
或许是出于对刘姣安不会把他们身份说出去,三个人是一条绳上蚂蚱的有恃无恐,程衡的话半分余地也没有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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